他顿了顿,给予他们消化这赤裸裸威胁的时间,然后语气稍缓:
“王爷与陛下,并非不给活路。清退多余田地,补缴税款,虽伤筋动骨,但各家底蕴犹在。子弟凭本事考取功名,虽起点与寒门相同,但世家数百年的积累,人脉、眼界、教育资源,岂是寒门轻易可比?
只要家族中好好培养,何愁不能在朝堂之中脱颖而出?这并非绝路,而是一次洗牌,一次让世家摆脱寄生旧态,真正融入帝国肌体,焕发新生的机会。”
最后他,冷漠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道:
“是体面地走下神坛,融入新的规则,保住家族传承的火种;还是……”崔佑璋的声音再次转冷,目光如刀,“等着朝廷帮你们体面。届时,门外那炮口里装填的,恐怕就不是恐吓,而是真正的雷霆了。刀俎鱼肉,诸位都是聪明人,该如何选,想必不用侄儿再多言。”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几位老家主粗重而不稳的呼吸声。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恐惧,以及一丝……权衡。
他们想起了武毅军凯旋时那森严的军容,想起了关于吐蕃骑兵如何在那恐怖火器下灰飞烟灭的传言,更想起了此刻正对着自家大门,那代表绝对暴力与死亡的火炮。
此时他们才真正明白,这支军队的刀锋不只是冲着外患的,也是精心为他们准备的,难怪当初无论他们怎么动作,都无法染指这支军队的一切!
反抗?集结私兵?他们也得有机会把消息递出去啊,况且,就他们的私兵,能在武毅军手下走个过场吗?在如今兵威正盛、且明显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萧墨玄和武毅军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联合朝臣施压?天子态度明确,萧墨玄大权在握,崔佑璋又代表了部分开明世家的转向,再加上如日中天的民望,他们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许久,王家家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沙哑:“崔贤侄……不,崔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容我等……回去商议一二?”
崔佑璋知道,这只是最后的台阶,他们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并处理内部的纷争。他点了点头:“可以。不过,王爷的耐心有限。明日午时之前,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是接受条件,还是……后果自负。”
当四位家主脚步虚浮、面色灰败地走出别院,各自回到自家府坻时看到那些对准自家府门的火炮和森严军队时,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了。
他们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何为刀俎,何为鱼肉。时代的洪流,已经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姿态,碾压而至。
所谓的世家的千年底蕴,家族的荣耀与特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第二天午时之前,四家几乎同时送来了答复。内容大同小异:
原则上接受朝廷提出的两条改革方案,愿意配合清退田亩、补缴税赋,并支持科举选官之制。只请求在具体执行细节上,能给予一定的缓冲期和酌情考量。
消息传回摄政王府,萧墨玄看着手中的四份文书,冷声道:“还想缓冲,酌情考量?”,对坐在一旁的杨映溪和崔佑璋道:“这是还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