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见银山的开发,意味着将有源源不断运回的白银,如同给大虞朝这架庞大的机器注入了最强劲的燃料。
国库充盈起来,以往许多因为资金短缺而搁置的工程、改革得以推行,边境军备得以加强,萧墨玄推行新政的底气也前所未有的足。
然而,巨大的利益,必然引来无数贪婪又觊觎的目光。
如何分配这笔庞大的财富?如何管理倭岛后续的事务?由谁主导与倭岛乃至更广阔南洋的贸易?这些问题,成为了新的权力角斗场。
以户部为首的一些官员,主张白银应优先用于填补历年亏空、改善民生、兴修水利;兵部则强烈要求加大军费投入,尤其是加强水师建设,以巩固海疆,开拓更多如倭岛般的“财源”;而那些早已手伸入其中的世家,已经私下里开始积极的想办法与自己在倭岛上的人联络上,试图在朝廷主导的框架下,分一杯羹。
争论、博弈、妥协,在朝堂的每个角落无声地进行着。
萧墨玄对此心知肚明,他利用这笔财富和随之而来的威望,更加游刃有余地平衡着各方势力,推进着自己的改革蓝图。
但他也清楚,这笔横财在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和潜在的危机。他需要那个总能洞察先机的人,为他理清迷雾。
而杨映溪,在身体基本康复后,也重新开始有限度地处理一些核心事务。秦氏商行作为最早与朝廷合作开拓海贸的巨头,自然也面临着新的机遇与挑战。
她需要为商行的未来规划方向,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朝堂上因利益分配而产生的微妙变化。
这一日,崔佑璋前来探望,与她谈及了朝中关于白银分配和海外贸易的一些争议。
“……如今朝中为这笔银子,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崔佑璋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都想在这块肥肉上咬一口。”
杨映溪闻言,并不意外。她沉吟片刻,道:“利益动人心,是人之常情。关键在于,朝廷必须掌握主导权,尤其是像倭岛银山、远洋贸易这等关乎国计民生的命脉产业,绝不能任由私人,尤其是那些与朝廷并非一条心的世家过度插手,形成新的垄断。”
她看向崔佑璋,目光清亮:“王爷想必已有决断。我的建议是,可以适当放开一部分非核心的、辅助性的贸易环节,允许有实力、信誉好的商号参与,以活跃市场,但核心的航线、银矿、大宗商品定价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廷,或者说,在王爷信任的机构手中。”
“比如……你名下的秦氏商行?”崔佑璋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
杨映溪坦然点头:“不错。秦氏商行有经验,有渠道,更重要的是,我与王爷目标一致。由秦氏牵头,联合几家可靠的商号,组成半官方的‘海事商会’,协助朝廷管理海外贸易,规范市场,打击走私,同时也能避免一家独大,形成制衡。
所得利润,按比例上缴国库,岂不两全其美?
而且,将来秦氏商行未来的掌权者,是以职业管理人的形式存在,他只负责管理秦氏商行,而王爷做为秦氏商行最大的股东,是秦氏商行的实际拥有者。”
她这番谋划,既考虑了朝廷的利益,也为秦氏商行争取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同时避免了成为众矢之的。
崔佑璋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你竟思虑如此之远……!难道,你没想过留给自己的后代一部分吗?”他试探性的问出了后面那句话。
杨映溪自然听出他的试探,她淡淡的一笑:“我应该没有后代……!”
崔佑璋诧异的看向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杨映溪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淡淡的一笑,表达了这个问题不在她的讨论范围之内。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杨映溪日渐恢复血色的脸上,柔和了她平日过于清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