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玄也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佑璋所言极是。本王这就下令,派出三路八百里加急信使,分别从泉州、云州、珠州三处卫所连夜出发,乘快船前往倭岛,务必将此物的危害及禁令最快速度送达云昭手中!我们如今已有成熟的航线,快船疾驰,最多一个月,必能收到云昭的回复和军中情况的禀报!”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杨映溪苍白而焦虑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依你方才所言,此‘鸦片膏’之害,主要在于令人心智沉迷,依赖成性,久服损耗身体。虽然后果严重,但……何以让你忧惧至此,甚至方寸大乱?莫非……还有我等未知的可怕之处?”
杨映溪捧着微烫的茶杯,指尖却依旧冰凉。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沉重与悲凉。
“你们不明白……你们根本不明白!”她摇着头,声音带着一种无力与绝望交织的沙哑,“这个东西最可怕的,远不止是令人上瘾、体虚那么简单!它最恶毒之处在于,一旦成瘾,基本就是不死不休!它极难戒除,那种从骨髓里透出的渴求,能让人丧失所有尊严和理智!
即便侥幸凭借超强意志力戒断一段时间,但只要受到一点点诱惑,哪怕只是闻到气味,看到旁人吸食,心瘾便会瞬间复发,再次堕入深渊!”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描述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它是从根本上,一点一点地蚕食、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力!让英雄变成懦夫,让智者变成痴人!
试想,若是我大虞的官员、将士、乃至未来的栋梁之材,都被此物控制,变成一群浑浑噩噩、只知追求片刻虚幻愉悦的行尸走肉……那摧毁的,将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强大的精神根基!是比亡国更可怕的……民族的衰亡!”
一天的神经紧绷,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杨映溪脸上尽显疲态,她抬手用力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强打起精神道:“空口无凭,我说得再多,恐怕也难以让你们完全体会此物的可怕。二位,请随我去一趟‘天上人间’,我带你们亲眼看看,这东西,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什么鬼样子!”
说罢,她放下茶杯,再次站起身,虽然脚步仍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萧墨玄与崔佑璋对视一眼,再无多言,立刻起身跟上。三人很快来到了“天上人间”那间守卫森严、隔音极佳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锦衣华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被单独关押在此。他正是上午杨映溪在回廊上撞见的那位礼部员外郎。
然而,此刻的他,与几个时辰前那副官员派头已是判若两人!他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迷离,嘴角挂着痴傻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呓语些什么。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飘飘欲仙的状态,对三人的进入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世界里。他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鼻翼旁甚至还残留着一些黑褐色的膏体痕迹。
杨映溪指着那员外郎,声音冰冷而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看, 这就是刚吸食了所谓‘福禄膏’之后的样子!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一个朝廷命官,就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