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云昭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已然恢复平静、水汽袅袅却空无一人的汤池,仿佛想从那荡漾的微波中再看出一丝端倪。
这时,杨映溪(已彻底恢复秦歌装扮)从回廊另一端步履从容地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被打扰清净的不悦,扬声问道:“何事喧哗?成何体统!”
她的目光扫过略显混乱的众人,最后落在谢云昭身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诧异:
“谢将军?你怎么会在此处?”
谢云昭闻声,猛地转头看向她——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秦公子”,身着男装,身姿挺拔,神色从容镇定。
除了……除了那鬓角发梢处,似乎隐约带着些许未干的湿气,在灯笼的光晕下泛着微光。除此之外,与平日那个与他、与王爷谈笑风生的秦歌并无二致。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夜色朦胧,水汽氤氲,加之连日奔波劳累,竟产生了如此荒谬的幻觉?
他压下心中的疑云,拱手致歉:“秦公子,抱歉,是云昭唐突了。我奉王爷之命来京郊大营办事,归途劳顿,想起摄政王在这里有个温泉庄子,就想顺道想来泡泡解乏。
也及时未通传,只是没想到……秦公子在庄子上,还唐突了刚才的姑娘,真对不住。”
他说到“佳人”时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秦歌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杨映溪心中一沉,面上却露出一丝恍然,随即摆了摆手,语气转而带上暧昧与无奈,仿佛在分享一件私密的趣事:
“原来如此。无妨,一场误会罢了。不瞒谢兄,这个庄子,摄政王已经赏给在下了。
刚才谢小将军看到的姑娘,是在下新结识的一位红颜知己,来自江南,性子颇为冷淡,不喜见生人,故而才悄悄安置在此处静养,图个清静。
这突然见了生人把她吓着了,我说她刚才和我一阵闹脾气,原来是撞见将军了。”
她说着,还故意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被“娇纵”的无奈又隐含宠溺的笑容,将一个金屋藏娇被朋友撞破的富贵公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红颜知己?金屋藏娇?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富商巨贾,谁没有几段风流韵事?
金屋藏娇是常事,不愿让友人知晓或打扰,也完全说得通。甚至那水中女子惊慌躲避的行为,也可以用“性子冷,不喜见生人”来完美解释。
谢云昭看着秦歌那坦然中带着一丝“你懂的”神情的脸,再回想方才那惊鸿一瞥……或许,真的是自己连日劳累,眼花了?
毕竟,他与王爷、与佑璋相交甚密,一同议政、饮酒、甚至骑射,若是女子,怎能瞒天过海如此之久?这太匪夷所思了。
既然秦歌已经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台阶,他若再执意追问甚至探查,反而显得失礼,更会伤了彼此的和气,于王爷的大业也无益。、
于是,他顺势收敛了所有疑虑的神色,朗声笑道:“原来如此,是云昭孟浪了,差点惊扰了……秦公子的娇客,实在罪过,改日定当备酒赔罪。”
杨映溪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知道这惊险万分的一关暂时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