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能立刻将卢弘文钉死,但已足够让他额角见汗,原先的镇定自若渐渐被惊疑不定所取代。
而在他身后那些原本坚定的“盟友”们,也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从刚开始的极力维护到现在的迟疑观望,甚至有人悄悄地向后挪动了脚步,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就在卢弘文强自镇定,准备组织语言做最后挣扎时,一直沉默立于武官班列前列的萧墨玄,动了。
他迈步出班,动作并不快,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身姿挺拔如松,玄色朝服上绣着的狰狞麒麟,在殿内光线下仿佛要择人而噬。
他没有看向额头已经冷汗涔涔的卢弘文,而是面向御座,双手捧着一份密奏和几样物件,声音清越而冰冷,如同寒铁交击:
“臣,萧墨玄,有本奏!参司农卢弘文,里通外国,窃取军国利器,走私国之重器,资敌叛国!罪同谋反!”
话音未落,他已将手中之物掷于殿前金砖之上。那声响并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那几样物证,像带着无形的尖刺,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一叠图纸,上面清晰地绘制着复杂精巧的零件,正是军器监严格保密的新型火炮的关键部件图样,虽然有些地方明显是臆测和错误,属于残次品,但图纸角落却赫然盖着卢家秘密工坊的印记!
几封密信的副本,上面是弯弯曲曲的南洋文字,但附有详细的译文。
信中以“贾仁”与“卢公”相称,内容直指以尼亚国特产的名贵香料和金银,换取“雷霆之火器”的制造技术。
信纸边缘,还有谢云昭审讯时留下的破译标注和截获地点、时间的暗记,铁证如山!
最后,是两份按着血红手印的口供,一份是来自尼亚国商人“贾仁”的,另一份是来卢氏名下一家商铺的掌柜的。
两份口供都详细招供了如何通过沿海一带的海盗头目,试图建立一条隐秘的运输路线,将可能获得的火炮技术或成品转运出海……。
“卢弘文!” 萧墨玄猛然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直刺面无人色的卢司农,
“私设工坊,仿制军国重器!勾结外邦,窃取火炮机密!更欲假手海盗,资敌叛国!罪同谋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卢弘文的心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朝冠歪斜,官服凌乱,形同槁木死灰。
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不仅仅是这些罪证,尤其是涉及火炮这等国之重器,没有任何帝王会容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更让他心寒彻骨的,是那些平日里与他同气连枝、利益与共的其他世家代表。
此刻,为了撇清自己,他们仿佛换了一副面孔,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或义正辞严地、痛心疾首地斥责卢弘文“辜负皇恩,罪该万死”……
这些人极力的撇清自己,生怕沾染上一点关系!其中甚至自己的姻亲在其中,落井下石,唯恐不及。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显赫百年的卢氏家族,就在这年关将至,本该充满希望的朝堂之上,以这样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轰然倒塌,碎成一地瓦砾。
随着皇帝震怒的旨意下达,“抄家”、“下狱”、“问罪”……一系列冰冷的词语,化作更加冰冷的铁链、封条和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