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还只是觉得“秦歌”此人有大才,心思奇巧,能献上祥瑞。但现在,他们意识到了更一个更可怕的问题——这是他们自身,以及他们所掌控的朝堂的失败!
他们自以为经过这几年的苦心经营,已经有了对朝堂各部院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一道命令下去,理应畅通无阻,高效执行。
可事实呢?一个小小的司农属就看到怠慢,拖沓,以及具体执行人员的敷衍了事……每一个环节都在损耗,都在打折。
他们坐在权力的顶端,听到的永远是“顺利进行”、“一切安好”的奏报,看到的永远是粉饰过的文书。若非今日亲眼见到秦庄的丰收,再对比皇庄的惨淡,他们几乎要被自己编织的假象所蒙蔽!
他们对手中权力的掌控,远没有他们自己以为的那么牢固和高效。整个朝堂上的官员基本都是世家子弟,整个朝堂体系早已是暮气沉沉,敷衍塞责成风,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
一件本可以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若非“秦歌”自己私下成功证明其巨大价值,很可能就在朝廷这套冗杂低效的体系里被无声无息地淹没了!
萧墨玄缓缓放下手中的红薯,他看向杨映溪,目光复杂无比。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带来了真正能活人无数的“祥瑞”。
他更像一面清晰无比的镜子,照出了大虞朝堂华丽袍子
“秦公子,”萧墨玄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你仅凭一己之力,三月之内,便有此硕果。着实令我等……汗颜。”
杨映溪何等聪慧,立刻从两人的神色变化中猜到了七八分。她心中了然,却不好点破,只是谦逊道:
“王爷言重了。秦庄地小,管理起来便宜。不比朝廷试验田规模宏大,需统筹各方,谨慎行事,慢一些也是正常的。想必皇庄的薯种,在各位大人的精心指导下,长势定然更为喜人?”
她这话看似为朝廷开脱,实则更像是一把刀扎在他们心上。
崔佑璋脸上有些挂不住,苦笑一声:
“秦公子就别给我们找补了。实不相瞒,皇庄那边……唉,一言难尽。至今还未有确切的收获消息传来。今日见了你这里,我等才知,并非此物难种,实乃……人祸大于天灾。”
“人祸”直指了问题的核心——王朝低效腐败的官僚体系。
萧墨玄接过话头,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酝酿风暴的决心:
“今日之成果,在于秦公子的命令可以高效的执行下去。而朝廷之弊,非始于今日,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皇庄上的事就会不断的上演。
若非公子今日让我等亲眼见证,我等只怕日后还会以为秦公子所献粮种不过而而,更甚者可能会有人攻击秦公子献‘假祥瑞’包藏祸心。”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那些忙碌的、脸上带着真实笑容的农人,又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那座庞大而臃肿的帝都皇城。
“推广天下……”萧墨玄缓缓重复着杨映溪刚才的话,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如此利国利民之神物,绝不能被埋没,更不能被拖延在无休止的扯皮和低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