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经过精心计算的7.62毫米步枪弹,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精准无比地钻入了他的后心偏左位置,巨大的动能瞬间撕裂肌肉、击碎骨骼、搅烂内脏!
雷万山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秦腔的哼唱戛然而止在喉咙深处。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猛然炸开的一朵凄艳的血花,在昏暗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瞬间席卷全身的、无法抗拒的麻痹和冰冷。力量如同退潮般从四肢百骸急速流逝。他想怒吼,想拔出腰后的枪,想回头看清是哪个杂种暗算他,但喉咙里只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腥甜,堵住了所有声音。
他那双曾经燃烧着战意、令敌人胆寒的虎目,此刻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不甘,以及一丝最终未能与敌人面对面搏杀的深深遗憾。
“呃……”一声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音节从他齿缝间挤出。
魁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砍倒的铁塔,重重地、毫无生机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鲜血,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鲜血,迅速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无声地浸润着古老的地面,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黑暗。
巷子重归死寂。只有那滩鲜血在月光下静静流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百米外的屋顶上,“灰枭”透过瞄准镜,冷静地确认目标已失去所有生命体征。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收起步枪,拆解,装入特制的木箱,然后像一道真正的幽灵,融入更深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
远处,军管会大楼里,正凭窗而立的陆明远,心脏没来由地一阵剧烈悸动,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死死盯着宿舍区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声隐约的玻璃碎裂声(或许是子弹击中某处窗棂或灯罩的余响?或是其他完全无关的巧合?)和此刻心头弥漫的血腥预感,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回到电讯科值班室、正准备将檀木匣寻找更稳妥地方藏匿的江静云,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木质表面,窗外极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响。很轻,淹没在夜风里,但她握着匣子的手,却猛地一颤。
也就在这一刻,在政策研究室那间清冷的临时宿舍里,和衣躺在床上的赵致远,猛地睁开了眼睛,望向漆黑的天花板,眉头紧紧锁起。
第一滴血,已在那条无名的暗巷中,悄然淌尽。
徐远舟的围猎,以最冷酷、最专业的方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长安小组”的基石,已然崩碎一角。
暗夜,被这无声的一枪,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