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白曼琳(蝴蝶)也通过一个特殊的渠道返回西安。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全然是另外一个女人,妩媚动人,端庄高雅,落落大方。以前与她见过面的人,无一人能把她与之前那个“胡凌风的侄女”联系到一起。这一次,她以胡凌风妻妹的身份出现。她一现身西安,便又频繁活跃于各种高层的舞会与沙龙之中,像另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飞舞。她利用与胡凌风等军官的“亲密”关系,巧妙地将甄达康也纳入她的社交圈。她不像赵致远那样探讨宏大命题,而是以女性的细腻,观察甄达康的喜好、习惯,甚至是他不经意间对某幅画、某首诗的点评。她发现,甄达康对北宋的青绿山水情有独钟,尤其欣赏范宽《溪山行旅图》中那雄浑正气、沉默千年的气象。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通过绝密渠道汇集到陆明远这里。他像拼图一样,逐渐勾勒出甄达康的画像:一个怀有传统士大夫家国情怀、具备专业素养、对现实失望、内心孤独、在艺术品味上追求崇高与永恒的理想主义者。
“这是一个可以被争取的人。”陆明远最终做出了判断,“他的心里,有一把锁,而钥匙,就是‘道义’与‘知音’。”
他指示赵致远,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由“共鸣”转向“引导”。选择时机,亮明身份,但必须是在绝对安全、并能给予对方巨大心理冲击和希望的情况下。
渗透的种子已然播下,只待破土而出的时机。
然而,徐远舟并未沉睡。他虽然疲停职,但未停止对长安小组的追查。土地庙的行动,就是他一手所为。土地庙的失败让他再次暴怒,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像一条受伤的毒蛇,盘踞在巢穴中,用更阴冷的目光审视着一切。他并未因“老矿工”的失败而放弃“鬼道”这个线索,反而加派了便衣,对城东所有废弃矿坑进行外围监控。同时,他重启了对“金爷”势力的打压,试图用压力逼出更多破绽。
更危险的是,江静云监听到的“钟摆”信号,活动愈发频繁。她凭借惊人的毅力和对电波的敏感,初步判断出该信号并非简单的军事通讯,其编码方式复杂,且时常有短暂的、类似测试信号的发射。
“掌柜的,‘钟摆’很可能在进行某种……通信试验,或者,是在校准方位。”江静云提出一个令人不安的推测。
陆明远心头一凛。难道徐远舟也在试图“渗透”?用技术手段,窥探古城地下隐秘的脉搏?
与此同时,赵致远在拓展文教界关系时,接触到了一位在陕西省银行任职的中层职员。此人名叫程禹谟,毕业于南开经济系,为人正直,对国民党政府滥发法币、掠夺民财的行径深恶痛绝。在一次私下交谈中,程禹谟谈及金融混乱、民生凋敝,竟至眼圈发红。
“若能有一条渠道,将些许资财,用于真正救国救民之事,程某虽人微力薄,亦愿竭尽全力!”程禹谟的话语,带着书生般的赤诚与决绝。
赵致远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陆明远。小组的活动,无论是维持据点、疏通关系,还是准备撤离,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原有的渠道因“影子”的威胁而变得不可靠。程禹谟的出现,仿佛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微光。
“摸清他的底细,评估可靠性。”陆明远指示道,“如果可行,他或许能成为我们新的‘财神’。”
希望与危机并存,渗透与反渗透的暗战,在古城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进行着。甄达康的心扉正在被叩响,新的资金渠道初现曙光,但徐远舟的阴影和那神秘的电波,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鬼道”的真伪尚未验证,“影子”依旧潜伏,而“财神”之路,是坦途还是又一个深渊?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即将到来的、更深沉的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