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还是……
他没有回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保持着原有的步频和节奏,径直走回了典当行。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会儿步,对潜在的危险毫无察觉。
然而,在他关上店门,将那丝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隔绝在外的瞬间,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梅姐,”他语气如常地吩咐,“我有些乏了,上楼歇息片刻。若有人寻我,不是急事,便说我不在。”
“哎,好嘞,您去歇着。”梅姐在柜台后应道。
陆明远缓步走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二楼是他的卧房兼书房,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个书架而已。
他走到临街的窗户旁,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借着窗框的阴影,用最小的视角,向下望去。
街角,那个戴毡帽的黄包车夫,依旧在那里,似乎从未移动过。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是巧合。
陆明远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迅速冷却、沉淀。
徐远舟……动作好快。
自己才落脚三天,身份刚刚铺开,对方的触角就已经伸了过来。这西安的水,果然深得很。
他退回房间中央,在书桌前坐下。桌上,摊开着那本《史记》,旁边是笔墨纸砚。他需要思考,这个盯梢是例行公事的排查,还是已经有了明确的指向?是针对他“陆明远”这个身份,还是针对“德裕典当行”这个地点?
不同的判断,将决定他下一步的行动策略。
他提起笔,蘸了蘸墨,在一张空白的毛边纸上,缓缓写下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字词,像是在练字,又像是在整理思绪。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必须更加谨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德裕新掌柜”的身份,既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也可能成为最危险的标靶。
而街角的那双眼睛,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他需要尽快激活“休眠”的同志,建立起有效的通讯和行动网络。时间,不多了。
悬念,如同窗外的暮色,悄然弥漫开来。这看似平静的典当行,已然成为了风暴来临前,最危险的平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