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卧室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刘家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油光水亮的“猴头”串,目光却锐利如鹰,落在桌面上那部崭新的、没有任何身份关联的手机上。
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几条短信被简洁地发出,收件人自然是那个生活在阴影里的“卤蛋”——刘子琨。
“继续给李颜君施压,保持匿名,干净利落。”
信息发出,他随手将手机丢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收起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他低声咀嚼着这句话,眼神里掠过一丝前世的阴霾与现世的疏离。
享受生活,弥补遗憾,这才是重生的真谛。至于过程中的那些小手段,不过是必要的调味品罢了。
城市的另一隅,与刘家宁的悠闲掌控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浩天如同困兽般的绝望。
他蜷缩在一个脏乱小巷的角落,嘴里啃着干硬得硌牙的廉价面包,喉咙费力地吞咽着。
口袋早已空空如也,最后几个硬币也在昨天换成了这难以下咽的食物。饥饿感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胃袋,但更让他恐慌的是内心深处不断蔓延的恐惧。
嗡嗡嗡…
裤袋里的手机又一次不死心地振动起来,屏幕上,“李颜君”三个字像一道催命符,疯狂地闪烁着,映亮了他布满血丝、写满焦躁的双眼。
“焯!”他低吼一声,恶狠狠地按下了拒接键,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机砸烂泄愤。
但他不能,这是他最后的价值,也是他恐惧的源头。
那些照片…那些视频片段…虽然只是模糊的惊鸿一瞥,却足以将他彻底毁灭。
若是被公之于众,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何等下场。他尝试着联系那些曾经一起花天酒地、称兄道弟的“朋友”,电话要么是无法接通,要么就是接通后对方极其冷漠地甩来一句“没钱”,甚至不等他多说就直接挂断,留给他无尽的冰冷忙音。
“喵的!一群王八蛋!势利眼!狗东西!”张浩天狠狠地将揉成一团的空面包袋摔在肮脏的地面上,用脚疯狂地碾踩,仿佛那就是那些背叛他的“朋友”。
“有钱的时候一个个凑上来像哈巴狗,没钱了都他妈躲得比谁都快!”
极度的饥饿和巨大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藤,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并不断侵蚀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愤怒和绝望交织,几乎要将他逼疯。
突然,一个蛮横的、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念头猛地窜入他的脑海——
吕艳!对,他妈!他妈一定还有钱!以前家里那么有钱,她和父亲离婚,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钱呢?上次他死缠烂打才抢来的那一点点,怎么可能就是全部?她肯定还藏着更多!只是舍不得给他这个亲儿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疯狂滋长,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所有的焦虑和恐惧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转化成了对母亲吕艳的怨怼和索取的疯狂决心。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却驱不散张浩天心头的阴霾。
他在明光小区吕艳租住的那栋楼楼下已经徘徊等待了很久,像一头焦躁不安、饥饿难耐的困兽,眼神浑浊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影。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吕艳提着一个素色的环保袋,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针织衫,搭配着一条深灰色的及膝包臀裙,腿上穿着她偏爱的质感细腻的肉色丝袜,勾勒出依然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
阳光洒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冷艳的五官显得柔和了些许。她步履从容地走向小区门口的惠民超市。
张浩天眼睛一亮,立刻压低身子,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超市里货物琳琅满目,人流不算太多。吕艳轻车熟路地走到生鲜区,仔细地挑选着货架上的新鲜蔬菜,心里细细盘算着。
“家宁最近每天回来,都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得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嗯,他最爱吃我做的红烧排骨了,今天的肋排看起来不错…”想到刘家宁,想到那个如今支撑起她全部生活和希望的大男孩,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连日来因为儿子和前夫带来的阴霾,似乎都被这小小的期待驱散了不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叠不算厚实的钞票——这是刘家宁早上出门前塞给她的,让她买些喜欢的菜,语气温柔又不容拒绝。
“妈!”
一声粗鲁、沙哑,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呼唤猛地在她身后响起,硬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和那份难得的宁静。
吕艳身体微微一僵,回过头,看见儿子张浩天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
他头发油腻打绺,像是几天没洗,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身上散发着一股汗味、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颓败气味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只是看一眼,吕艳的心立刻就揪紧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那叠还带着刘家宁体温的买菜钱。
“浩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吕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惊讶,更有一种深切的无奈和恐惧。
她注意到儿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像饿狼一样死死盯着她攥着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