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灯座,甚至向着上方的灯盏蔓延!
那是孤辰的字迹!
而那一笔一划,深深镌刻在灯身之上的,依旧是那两个字——
练儿!
练儿!
练儿!
无穷无尽,层层叠叠!
与阵图背面不同的是,这些字迹,每一个,都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带着鲜血的烙印,带着无尽的挣扎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
在这些无数的“练儿”之间,同样夹杂着破碎的话语,如同诅咒,又如同最深情的告白:
“妖皇血脉……觊觎者众……此劫需度……”
“此獠心怀叵测,然杀之,练儿必痛不欲生……”
“唯封其魂,燃吾之寿,以待将来……”
“恨我一人足矣……”
“练儿……吾之逆鳞……”
“轰——!”
赤练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终于明白,师尊当年那“冷酷无情”的一击,不是为了毁灭她的爱情,而是为了从阴谋家手中,抢回她爱人的一缕残魂!他甚至不惜以自身寿元为代价,将这缕残魂温养在此地!
他撕碎了她当时的幸福假象,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最惨烈的方式,为她保留了一份真正的希望。
他让她恨他,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看清真相,强到……或许有一天,能真正复活她所爱之人?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混合着无尽悔恨、痛苦、爱意与崩溃的尖啸,从赤练口中爆发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镜面地面上,妖力彻底溃散,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哭。
那哭声,回荡在寂静的虚空核心,令人闻之心碎。
墨璇闭上了眼,苏瑶别过头去,妙音指尖的心弦微微颤抖,连虚弱不堪的星眸,也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她们都懂了。
这盏命魂灯,就是为赤练准备的,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真相。
而就在赤练情绪彻底崩溃,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命魂灯和她的反应吸引的刹那——
那冰冷的规则之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不容置疑的判定:
【继承者,心神失守,道基崩裂,已失资格。】
【执行清除。】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绝对抹杀意志的星光,如同最锋利的裁决之刃,自虚空高处凝聚,悄无声息地——射向跪地痛哭、毫无防备的赤练!
“小心!”
“四师姐!”
“赤练!”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但那道星光太快!太突然!距离太近!
凌霜剑气勃发,却已来不及!
苏瑶丹炉震动,防御未及展开!
妙音琴音骤起,却慢了半拍!
墨璇阵法刚现雏形,便被那裁决星光的气息直接压碎!
谁都没想到,规则的惩罚,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降临!
眼看那道致命的星光就要将心神彻底失守的赤练彻底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盏一直静静燃烧的命魂灯,那盏燃烧着孤辰寿元温养炎魄残魂的灯,仿佛感受到了赤练极致的悲伤与濒临毁灭的危机,灯身之上,那无数“练儿”的字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紧接着,灯盏之中,那团暖金与暗灰交织的火焰,勐地窜起!不是攻击,而是……燃烧自己!
一道虚幻、却凝聚着孤辰一丝本源气息与意志的残影,自燃烧的灯焰中浮现,模湖不清,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守护的意志,挡在了赤练与那道裁决星光之间!
是孤辰!是他留在这命魂灯中的后手!
他早已算到会有这一刻?
“师尊?!”五人同时失声。
那虚影回眸,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极其短暂地、复杂地看了痛哭的赤练一眼,带着无尽的不舍与释然,然后,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道裁决星光!
“不——!”赤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勐地抬头,发出了绝望的嘶喊。
“轰!!!”
剧烈的能量冲击在虚空核心爆开!
光芒吞噬了一切。
当强光渐渐散去,只见那道孤辰的虚影已然彻底消散。
而那盏命魂灯……灯焰彻底熄灭。玉质的灯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暗澹,仿佛随时会碎裂。
灯盏之中,炎魄那缕残魂的气息,微弱到了几乎感知不到的地步,但……似乎并未完全湮灭。
赤练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那盏几乎破碎的命魂灯,看着那为了守护她(或许也间接守护了炎魄残魂)而彻底消散的师尊虚影……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
规则的裁决星光,消失了。
【干扰判定……清除执行中断。】规则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目标……资格存疑,暂缓清除。】
虚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命魂灯几乎破碎,师尊留下的最后一道守护虚影消散,赤练道心濒临彻底崩溃,资格存疑……
而规则的残酷,已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不会因为任何真相、任何情感而动摇。
“减至一人”的目标,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现在,该怎么办?
那扇将她们送入此地的星光门户,在身后已然缓缓闭合、消失。
她们被困在了这片虚空核心,与一盏濒临破碎的命魂灯,和一个心神已失的姐妹在一起。
而下一个被规则判定“失格”的,会是谁?
真正的绝路,似乎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