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
妙音。
星眸。
正是她们六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悸动,瞬间冲垮了六人的心防。师尊他……竟然在这里,为她们每一个人,都留下了东西?
凌霜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上前,打开了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盒。
盒内没有神兵利器,没有功法秘籍,只有一枚看似普通的留影玉简,以及……一柄小巧玲珑、木质细腻、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木剑。
凌霜拿起那柄木剑,手指微微颤抖。她认得这木料,是师尊庭院中那棵早已枯死的万年铁木的枝干。木剑的剑柄处,刻着两个细小的字:“护霜”。
当她拿起留影玉简,神识探入其中时,看到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画面,而是年幼时的她,在一次练剑受伤后,偷偷哭泣时,师尊默默站在远处看着,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最后,画面定格在师尊深夜于灯下,一点点雕刻这柄木剑的场景,他低声自语:“霜儿性子太刚,易折。望此木剑,能代吾……护她一份童心,莫要被仇恨与责任彻底压垮。”
凌霜的冰眸瞬间通红,死死攥着那柄微不足道的木剑,仿佛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苏瑶打开了她的盒子。里面是一本手札,以及一个玉瓶。手札上记录着她当年为救“清风”搜寻过的所有药材的详细注解,包括其药性、相生相克、以及……被她忽略的、某些药材被特定手法处理后可能产生的剧毒变化。而在玉瓶旁,有一张字条,上面是师尊的字迹:“瑶儿重情,然情易障目。此乃‘清心明性丹’,望你……永远用不上。”
墨璇的盒中,是一张复杂到极致的阵图残卷,旁边有师尊的批注:“璇儿之思,天马行空,此阵或有启发。然阵道无穷,勿困于完美。”那阵图,正是她“周天星斗大阵”某个致命缺陷的另一种、连她都未曾想过的、更加精妙的补全思路!
赤练的盒子里,是一枚被封印的、散发着温和妖力的红色晶石,以及一张字条:“赤练信真,然真伪难辨。此乃‘炎魄’一丝本源妖火,真相……终需自辨。”那晶石中的妖火,纯净无比,带着炎魄最初的气息,绝非后来那充满算计与贪婪的样子。
妙音的盒中,是一卷空白的乐谱,唯有扉页上有一行字:“音由心生,非为悦人。你的道,在你弦上,不在他人耳中。”乐谱旁,放着一枚小小的、纹路奇特的贝壳,那是她幼时在海边拾到、送给师尊的……她早已忘记的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星眸的盒子最轻,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纸上画着一个简单的、手牵手的七个小人,代表着师尊和她们六个徒弟。画工稚拙,却充满温暖。旁边写着:“眸儿畏命,然命由己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没有一件是惊天动地的神器。
每一件,都普通得近乎琐碎。
但每一件,都精准地对应着她们的性格、她们的执念、她们内心最脆弱或最渴望的部分。
每一件,都浸透着师尊那沉默而细密的关注、理解与……深沉如海的爱。
“呜呜……”妙音第一个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赤练死死咬着牙,妖瞳中水光闪烁。
苏瑶扶着桌子,肩膀微微耸动。
墨璇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星眸早已泪流满面。
连最坚毅的凌霜,也仰起头,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温热液体落下。
她们以为师尊冷酷,他却将她们的喜好与困境一一铭记。
她们以为师尊无情,他却早已为她们可能走的弯路备下了提醒与庇护。
她们以为弑师后真相大白已是极致痛苦,却不知这迟来的、无声的温柔,更能将人的心碾碎成齑粉。
他把一切都算计好了,连她们的恨,她们的复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他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就在六人沉浸在这巨大的情感冲击中时,静室中央,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虚幻的、她们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身影,缓缓凝聚。
白衣胜雪,风姿依旧。
正是孤辰尊者!
他面带微笑,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们,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平静,却说出了让六人神魂俱震的话语:
“你们终于来了。”
“看到这些,想必……已明白许多。”
“莫要沉溺于悲伤,时间……真的不多了。”
“为师能做的,已至极限。剩下的路……该由你们自己走了。”
“小心……”
他的虚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声音也带上了缥缈之感,目光却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穿透万古时空,
“……小心‘身边人’。”
话音落下,虚影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六个捧着遗物、心如刀绞、却又因这最后一句警告而瞬间毛骨悚然的徒弟。
小心……
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