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却没立刻答应,他盯着诸葛红月看了半晌:“你们想要什么?总不能白给好处吧?”
“我们要沈家的丝绸独家经销权。”诸葛红月答得干脆,“断云寨的商路、票号,都为沈家敞开。你们的绸缎经我们的商路运到草原、北境,利润我们分三成,风险我们担七成。”
这话正说到沈老爷心坎里。他早就想把丝绸卖到草原,可商路被马匪、贪官层层盘剥,十车绸缎能到草原的不足三车。断云寨有铁骑营护路,还有票号汇兑,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爹,这生意能做!”沈文轩忍不住插话,“我上个月去临江府,亲眼见了断云寨的轨道车,一日能跑二百里,比马车快不说,还安全。用他们的车运丝绸,再用他们的铁造织机,咱们的利润至少能翻一倍!”
沈老爷没理他,只是拿起铁条,在手里反复掂量。他活了六十岁,见过太多“天上掉馅饼”的事,最后都成了陷阱。可这铁的成色做不了假,价格也实在得让人心动,诸葛红月的眼神坦荡,不像藏着猫腻的样子。
“让我想想。”沈老爷把铁条交给管家,“先拿这铁去造副织机齿轮,试半个月。若是真像诸葛夫人说的那样,咱们再谈合作。”
诸葛红月起身告辞:“理应如此。沈老爷尽管试,断云寨的东西,经得起验。”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对了,沈公子上次托人打听的‘织布机改良图’,我带来了,放在管家那里。或许能帮上忙。”
沈文轩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私下的小动作,竟被她知道了,还特意带来了图纸。看来断云寨是真有诚意合作。
送走诸葛红月,沈文墨忍不住抱怨:“爹,您还犹豫什么?这铁又好又便宜,断云寨又有实力,跟他们合作,咱们沈家就能更上一层楼!”
沈老爷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断云寨是北境崛起的新势力,朝廷对他们本就忌惮。咱们跟他们走得太近,万一……”
“万一朝廷容不下他们?”沈文轩接过话头,“可您看临江府,断云寨把那里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都为他们立碑。再说,他们有枪有炮,还有票号的银子,朝廷想动他们,没那么容易。”他拿起那根铁条,“这铁,就是他们的底气。咱们做买卖的,得认实力,更得认民心。”
沈老爷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杏花发愣。半个月后,试造的齿轮送了回来——用了十五天,磨损竟不到往常的三成,织出的绸缎平整得像镜面。
那天晚上,沈府的灯亮到了后半夜。沈老爷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指着桌上的铁条和齿轮:“跟断云寨合作。文轩,你亲自去一趟临江府,把细节敲定。记住,要守规矩,别耍小聪明——能炼出这种铁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沈文轩重重点头,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烛火还亮。
几日后,诸葛红月收到了沈府送来的契约,上面盖着沈家的朱红大印。她站在苏州码头,望着北境的方向,轻声对青禾说:“江南的门,算是敲开一条缝了。”
江风拂过,带着杏花的香,也带着精铁的冷,像极了这场南北的相遇——软的丝绸遇上硬的铁,却碰撞出了意想不到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