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必须阻止他们。”周默的声音突然拔高,背景里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我被发现了……调度室的系统被入侵,他们在追踪我的位置……小都,记住,世纪钟的基座有三道封印,第一道需要……”
电话突然被切断,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都枫对着手机喊了几声“周叔”,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忙音。
【周默出事了。】这个念头像块巨石砸进都枫的心里。老调度员总是骂他毛手毛脚,却总在关键时刻帮他解围,那个泡着胖大海的搪瓷杯,那些藏在故障报修记录里的暗号,此刻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杏子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连帽衫传过来,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不会有事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周默在调度系统里藏了三十年的后手,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都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周默用最后的时间传递了关键信息,他们必须接下这接力棒。“三道封印,”他重复着周默没说完的话,“第一道需要什么?”
杏子瑶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武备志》,是刚才从古籍部混乱中顺手带出来的。她快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图说:“你看,这是明代守陵人的兵器谱,记载着破解古墓封印的方法。第一道封印叫‘锁龙闸’,需要用木属性灵能引动机关,而青龙会的‘木行’标记,正好能作为钥匙。”她举起那枚铜钥匙,钥匙上的“木”字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胡同口突然驶过一辆黑色轿车,车灯扫过他们藏身的角落时,都枫下意识地将杏子瑶拉到身后。轿车没有停下,速度很快地往世纪钟的方向开去,车身上隐约能看到天枢财团的卦盘标志。
【他们在加快速度。】都枫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世纪钟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个沉默的巨人。他能想象到,此刻在那座钟塔的地下,盾构机正在发出沉闷的轰鸣,灵脉共振装置的指示灯闪烁着危险的红光,而道恭瑾正戴着白手套,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灵能数据,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我们得快点。”杏子瑶将《武备志》塞回背包,又检查了下咖啡勺里的灵能波动,桃木芯的短刃已经蓄满了木属性灵能,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锁龙闸的位置应该在世纪钟基座的正下方,与1号线的盾构隧道有个夹角,需要从那里潜入。”
都枫突然想起什么,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地铁纪念票,印着1号线的线路图。“这是太平湖站黑市老板给的,说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他把纪念票递给杏子瑶,“周叔说过,1号线的老站台藏着通往古墓的密道。”
杏子瑶接过纪念票,指尖触到票面上凹凸的纹路时,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普通的纪念票,”她用指甲刮了刮票面上的太平湖站图案,露出在灵脉紊乱的地方保持通道稳定。”
胡同深处传来野猫的叫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都枫看了眼杏子瑶肩膀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手帕下的皮肤肯定还在隐隐作痛。他从保温袋里掏出最后半块面包,递过去:“先补充点体力。”
杏子瑶接过面包,没有立刻吃,而是掰了一半塞到都枫手里。“一起吃。”她咬了一小口,面包的麦香混着灵脉泉水的甘甜在舌尖散开,“我曾祖母说过,越是危急的时候,越要保证两个人都有力气。”
都枫咬着面包,看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刚才在古籍部,她毫不犹豫地将清脉露倒在地上,用断灵藤种子阻挡灵能炸弹的样子,此刻与眼前安静吃着面包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形成种奇妙的反差。
【她真的只是个咖啡店老板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都枫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他忍不住想起刚才在图书馆走廊里,她抓起自己的手按在她肩膀上的触感,温热的血,微弱的灵能流,还有她呼吸拂过耳畔时的痒意。
“在想什么?”杏子瑶突然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都枫的脸瞬间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胡同口的动静:“没什么,在想世纪钟的结构。我记得基座的钢筋是特殊合金做的,普通工具根本打不破。”
“但它怕木属性灵能。”杏子瑶笑着说,晃了晃手里的铜钥匙,“守陵人在建造的时候特意留下了弱点,用桃木就能腐蚀那种合金。我包里有爷爷留下的桃木凿,应该能派上用场。”
两人快速吃完面包,将包装纸塞进垃圾桶,沿着胡同往世纪钟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市中心,街道上的人越多,霓虹灯光取代了月光,在地面投下五颜六色的光斑。世纪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钟面的夜光指针正指向8点30分,距离午夜12点还有三个半小时。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都枫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他冲进店里,几分钟后拿着两瓶矿泉水和一管碘伏出来,不由分说地拉过杏子瑶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揭开她肩膀上的手帕。
伤口比想象的要深,边缘有些红肿,显然是灵能冲击造成的。都枫倒了点矿泉水冲洗伤口,又挤出碘伏轻轻涂抹,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可能有点疼。”他低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杏子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路灯的光在他眼下的黑眼圈上投下阴影,睫毛很长,像某种温顺的动物。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带着扳手磨出的茧子,触碰到皮肤时却异常轻柔,让她想起小时候曾祖母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
【心跳又开始乱了。】杏子瑶深吸一口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和古籍部的霉味混合的气息,突然觉得很安心。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这个总是皱着眉、攥着旧扳手的地铁检修工,像块沉默的礁石,让她这艘在风浪里漂泊的船有了可以停靠的地方。
“好了。”都枫用干净的手帕重新包扎好伤口,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杏子瑶点点头,脚步却没有动。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块薄荷糖。“拿着,”她递给他一块,“清脉露的残渣做的,能提神,还能抵抗轻微的灵脉污染。”
都枫接过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瞬间驱散了疲惫,连带着刚才的尴尬也淡了许多。“谢谢。”
“谢什么,”杏子瑶笑了笑,转身往世纪钟的方向走去,“我们现在是战友,不是吗?”
“战友。”都枫重复着这个词,看着她的背影,米白色衬衫上的血迹已经被新的手帕盖住,只留下淡淡的印记。他快步跟上去,与她并肩走在人群中,世纪钟的钟声突然在夜空中响起,沉闷而悠远,惊飞了广场上的鸽子。
“8点30分了。”杏子瑶抬头看着钟塔,眼神凝重,“还有三个半小时。”
都枫握紧了口袋里的手绘地图,指尖能感受到父亲批注的纹路。他仿佛能听到地下深处盾构机的轰鸣,能看到道恭瑾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正在调试那个足以改变整座城市命运的共振装置。
但他身边有杏子瑶,有她手里的铜钥匙,有周默留下的线索,还有父亲传承下来的信念。
“足够了。”都枫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世纪钟的灯光在他们身后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即将汇入黑夜的溪流,正朝着命运的漩涡,一步步走去。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一道黑影正站在钟塔的顶端,用望远镜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