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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血契焚夜(1 / 2)

深夜十二点十七分,城东废弃社区卫生站的地下室泛着浓重的霉味,像尘封了百年的旧物库房。林默的皮鞋跟磕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震得后颈发紧——这里的空气里混着铁锈与消毒水的陈腐味,与当年母亲临终前医院走廊的气息一模一样,瞬间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痛楚。

阿医已经等在诊疗床前。这个总穿深灰大褂的黑市医生,身上永远带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此刻正用镊子夹着一支细长的针管,金属表面在头顶昏黄灯泡下泛着冷冽的光,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锐利,扫过林默,最终落在诊疗床上:“她的脑波异常得厉害,每小时有十七次应激峰值,再这样下去,神经会彻底坏死。”

诊疗床上的小梦蜷成虾米状,手腕被医用绷带松松绑着——阿医说这不是束缚,是防止她无意识自残。她的指尖正以诡异的频率抽搐,指甲盖泛着青灰色,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跳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默蹲下身,看见她眼皮下的眼珠在急速转动,显然陷入了极度恐怖的梦境,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断断续续:“别……别烧我脸……求求你……别……”

“是静默者协议的后遗症。”阿医的针管缓缓抵住小梦右侧太阳穴,动作轻柔却坚定,“整容贷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往她额叶植入了神经锚定剂。”针管缓慢推进的瞬间,小梦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手拎了起来,一管泛着油光的透明液体被缓缓抽出,带着淡淡的腥气。

阿医将液体装进贴有“Q-307”标签的试管,密封好后放在一旁:“这种东西会把人变成彻底的提线木偶,意识被禁锢在无尽的噩梦里。她现在梦里呼救,是她最后一点人性在和神经控制对抗,在撞墙。”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牛皮纸袋,老契给的“灵魂契约”模板就藏在里面,边角印着的怀瑾基金会徽记硌得他心口发疼,像根细小的针,时刻提醒着他仇恨的存在。他抽出那张纸,纸面冷得像块冰,Q-307的编号在从地下室缝隙钻进来的月光下泛着暗红——和母亲病历上的Q-719编号,是同一种令人心悸的红。

“契魂共鸣。”林默闭眼低喝,指尖重重按在契约的签名处。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倒灌进脑海,冲击着他的神经:

十六岁的小梦在整容医院的镜子前,扯着渗血的绷带,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护士举着厚厚的合同,笑得虚伪又残忍:“贷二十万,换张明星脸,以后挣大钱,多划算?”;签约时,小梦的字迹颤抖着晕开,签字的笔尖不慎刺破掌心,血珠在“违约者自愿放弃人格权”的条款上洇成一朵朵刺眼的小花;焚化站外,她被迫举着“感谢怀瑾基金会资助”的锦旗,强颜欢笑,眼泪却把精心化的妆冲成两条黑色的河……

“操!”林默猛然睁眼,右眼尾的血管突突跳动,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不再犹豫,狠狠咬开右手食指,血珠“啪”地一声砸在契约正中——那里本该是小梦的签名,如今却成了罪恶的见证。

焦糊味瞬间腾地窜起,契约边缘迅速卷起黑边,一缕黑烟像活物般挣扎着要钻回小梦眉心,试图重新控制她的意识。林默死死攥紧纸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低吼出声:“我替你签——签的是自由!”血印在纸面上灼出暗红的纹路,“刺啦”一声脆响,契约在火光中碎成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别烧我!别烧……”小梦突然坐起,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指甲深深掐进林默的手背,力道之大,几乎要嵌进肉里。但下一秒,她就浑身脱力般瘫软下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嘴里喃喃道:“疼……可这种疼……能呼吸了……”

阿医迅速推了一支镇定剂,看着监护仪上逐渐平缓的脑波,长叹了口气:“契约断了,可神经上的烙印还在。就像被烙铁烫过的皮肤,伤口愈合了,疤痕却永远消不掉,需要长期调理。”

林默拾起地上的灰烬,小心翼翼地放进沈清棠给的干花囊里。晚香玉的淡雅香气裹着焦糊味钻进鼻腔,他想起昨晚基金会地下车库里那些幽蓝的光斑——原来每个被烧掉的名字,每个被禁锢的灵魂,都在等一个能接住灰烬、为他们复仇的人。

“断一次,就醒一次。”他把花囊轻轻塞进小梦手心,声音温柔却坚定,“总会有彻底醒来的那天,到时候,没人再能控制你。”

凌晨一点零三分,老契的阁楼藏身处飘着旧纸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檀香。七份“灵魂契约”原件摊在积灰的书桌上,签署人都是清道队的成员,每份契约的条款都如出一辙,最刺眼的莫过于那条:“违约者,直系亲属医疗支持自动终止。”

林默的指尖逐一拂过冰冷的纸面,“痕迹共鸣·集体回响”的能力自动触发,无数绝望的画面和声音涌入脑海:

第一份契约的签署人,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基金会办公室的地板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带着哭腔:“我妈透析不能停,求求你们,让我签什么都可以……”;第二份,护士举着病危通知书,笔尖直直戳在“同意”栏,对着一个年轻女孩说:“签了就能续药,你弟弟的命就有救了”;第三份……林默闭了闭眼,喉结重重滚动——这些绝望的声音,和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虚弱地说“别闹,咱们惹不起”的语气,重叠得可怕,让他心头发紧。

“叠加。”林默将七份契约叠成方块,咬破的食指在每份签名处都点下一个血印。“吞噬吸收·契魂共鸣”混着“痕迹共鸣·集体回响”的能力如灼热的岩浆般涌遍全身,七道情绪洪流在他脑海里碰撞、交织:恐惧、不甘、自责、愤怒、绝望……他的双膝微微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却硬生生挺直了脊背——这是母亲当年没走完的路,是无数受害者没机会走的路,他必须替他们走到底。

幽蓝的火舌突然从契约堆里腾起,没有蔓延,却精准地焚烧着契约上的罪恶条款。阁楼的窗户突然被风撞开,夜风呼啸着灌入,卷起燃烧的纸屑。火光里浮起无数虚影:跪地签字的男人、病床上断药的老妇、焚化站外哭到窒息的少女、被精神控制的清道队员……阿医背过身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不定;老契颤抖着用枯枝般的手指去碰那些灰烬,眼泪砸在积灰的桌面上,晕开一个个湿痕:“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终于有人敢烧它,敢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