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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账本有泪(1 / 2)

老城区档案馆后巷的雨丝裹着铁锈味钻进衣领,凉得人骨头发疼。林会计的藏青工装早被淋透,雨水顺着帽檐砸在牛皮纸袋上,洇出深褐色的水痕,像血渍般刺眼。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袋口,指节因用力泛白,几乎要嵌进纸里:“二十年前...我在怀瑾集团财务科当实习生,你妈抱着你冲进办公楼,小脸红得像烧着了,说小默发烧烧得说胡话,医院要交五千块押金,她实在凑不出来。”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比雨声还轻,带着化不开的愧疚,“楚昭——楚怀瑾的堂哥,当时管着医疗事业部——说可以走‘特别救助通道’,不用抵押不用征信,签了合同立刻给药,还能报销部分住院费。”

林默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截泛黄的账本纸页,后颈就泛起细密的刺痒——这是“痕迹共鸣·情绪回溯”发动前的征兆,熟悉又灼人。

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混着老会计身上的樟脑丸味,让他瞬间想起母亲临终前床头那包防蛀的旧药,也是这个味道,带着时光的腐朽与无奈。

“利率300%?”林默的声音发紧,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母亲去世那年他十二岁,记得她攥着药盒坐在床沿掉眼泪,说“等小默病好了,妈去工地搬砖,很快就能还上”。可后来工地也没去成——她开始频繁往怀瑾集团的财务科跑,每次回来都红着眼说“再签一份补充协议就能延期,很快就还清了”。

“更狠的在后面。”林会计猛地扯开文件袋,账本“啪”地拍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林默裤脚,“每笔‘救助款’后面都有批注‘契魂已植’,我当年不懂,问过主管,他说这是‘行为引导保证金’。直到上个月,我在菜市场看见张婶——就是当年和你妈一起签合同的纺织女工——她盯着我喊‘会计先生,我这个月的利息能抵药费吗’,眼神空洞得跟二十年前你妈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差。”

林默的指尖贴上账本上“林秀兰”三个字,墨迹突然像活过来的蚯蚓,在纸页上扭曲蠕动,带着绝望的挣扎。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后巷的雨幕被猛地撕开——

三十平米的办公室里,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年轻的林秀兰被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按在办公桌前,左手被死死按在桌面上,右手攥着钢笔,笔尖在合同上哆哆嗦嗦移动,连字都写不工整。

“秀兰姐你忍忍,签完就能拿药了。”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敲了敲合同最后一页,语气虚伪得令人作呕,“小默的退烧药还在药房锁着,您看这孩子汗出的,烧到41度,医生说再拖半小时就该脑损伤了。您是要小默当傻子,还是要他活着?”

“不要...我不签...”林秀兰的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一团模糊的墨渍,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我去借,我去卖血——我一定能凑到钱!”

“卖血?”男人轻笑一声,指节重重叩了叩桌上的病例单,“急性肺炎转脑膜炎,您觉得卖血的时间还赶得及?签了合同,药马上到手;不签,您就看着孩子烧傻吧。”

钢笔尖终于刺破纸页,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林秀兰的肩膀剧烈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林秀兰”三个字上,把名字泡成一团模糊的蓝,像被泪水浸泡的伤口。

“咔”的一声轻响,林默的指甲在水泥地上抠出半道深痕。回溯画面骤然消散,他抬头时,雨丝正顺着睫毛往眼睛里钻,涩得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混着雨水分不清彼此。

老会计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哭腔:“我后来才知道,‘契魂已植’是他们找心理学专家弄的邪门手段,签合同时用药物和话术让人产生‘债务依赖’,越欠越怕,越怕越签...你妈最后那笔债滚到十八万,她跪在楚昭办公室求宽限,楚昭叼着烟说‘除非你死,这债才能清’。”

林默猛地站起来,雨水顺着裤管往鞋里灌,凉得刺骨,却浇不灭心里的怒火。他摸出手机给沈清欢律师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带防篡改密封袋,证据很重要”。

老会计慌忙去捡地上的账本,牛皮纸袋的提手突然裂开,泛黄的纸页像被风吹散的蝶,飘进墙根的排水沟,顺着水流往下淌。

“我来。”林默弯腰去捡,指尖精准抓住一张飘在水上的纸——是母亲的签名页。墨迹被雨水泡开,“林秀兰”三个字像三滴血,正顺着水流往阴沟里淌,像要被彻底淹没。

上午十点零九分,沈清欢律师事务所的密室拉着遮光帘,冷白的灯光照在摊开的账本上,每一页都透着罪恶。沈清欢摘下金丝眼镜,指节抵着太阳穴,缓解着连日奔波的疲惫:“这些合同表面看是民间借贷,可‘乙方需配合甲方进行心理评估’‘甲方有权调整还款方式’这些条款,明显是精神控制的合法化包装,钻了法律的空子。”她翻开第二本账,语气坚定,“《精神卫生法》第27条明确禁止非自愿的心理干预,只要能证明签署时存在胁迫,这些合同就是无效的,楚氏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但他们会说这是‘自愿签署’,有我母亲的签名为证。”林默插话,目光扫过桌上的密封袋,里面装着老会计的工作笔记、当年的监控拷贝——是小纸在基金会垃圾站翻到的报废硬盘,阿烟用专业数据恢复软件一点点扒出来的,画面虽模糊,却能看清母亲被胁迫的场景。

“所以需要完整的原始证据链。”沈清欢的指尖停在“契魂已植”的批注上,眼神锐利,“老会计的证词、监控里的胁迫画面、受害者的亲身经历,还有——”

“还有这个!”脆生生的童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小纸裹着件滴着水的破雨衣挤进来,怀里抱着个用保鲜膜裹了三层的纸包,生怕被雨淋湿。他冻得鼻尖通红,嘴唇发紫,却笑得眼睛发亮:“我今早蹲在基金会垃圾车必经的巷口,等了三个小时,他们扔了袋碎纸,我捡回来让阿烟哥拼的!全是有用的东西!”

阿烟叼着根没点的烟跟进来,手里举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拼接好的电子文档:“这是静默者的薪酬流水,从2018年到2023年,他们的工资根本没发过现金,全抵了‘契约债务’,等于免费给楚氏干活。”他敲了敲屏幕,语气带着嘲讽,“最绝的是这个——每月工资条都有‘本人确认无异议’的签字,可对比老会计提供的监控,签字时那些人的眼睛都是直的,跟被催眠了似的,根本没有自主意识。”

林默凑过去,屏幕上的签名确实和母亲后期的“傀儡笔迹”如出一辙,僵硬、呆板,没有一点生气。他摸出沈清棠早上塞给他的干花,放在鼻端轻嗅,晚香玉的甜香混着雨水的冷意,让他躁动的心跳慢了半拍,多了几分坚定。

“现在证据有了,但楚怀瑾这种人,单纯曝光只会让他换个壳继续作恶。”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三年前‘阳光慈善’丑闻,他们就是买通媒体压热搜,让受害者签保密协议,不了了之。这次要的不是舆论狂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