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的刹那,他听见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混着压抑的喘息——是老周案主审法官林正国的呼吸,他太熟悉了。去年老周被判定“狱中自杀”时,这位林法官在判决书上签下的名字,他在法院外蹲了三天才拍到清晰的照片。
“......林默涉案资金流向......伪造完毕......林法官签批。”浮现的字迹像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猛地睁眼,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手指却稳稳地把半片焦纸收进证物袋——这不是简单的陷害,是他们急着把水搅浑,急着把他也变成“涉案人员”,让他自顾不暇,再也没精力追查老周的案子。
下午四点五十六分,地下网吧“夜航”的空调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随时都会罢工。阿烟把两台显示器推到林默面前,屏幕上重叠的扫描图像一团乱麻,却在某个节点突然清晰——三起“意外死亡”家属的死亡证明,法医印章都是圆形的,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肉眼几乎看不见。
“这孙子上周调去云南了。”阿烟敲着键盘,屏幕上跳出法医的资料,“我查了他的调令,是楚氏旗下的旅行社出的‘考察邀请函’,说白了就是给好处让他跑路。”
“啪”的一声,小纸把半张皱巴巴的备忘录拍在桌上。纸边沾着咖啡渍和泥点,显然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但字迹却清晰可辨:“......老墨药房案卷归档前务必销毁......防止显影复原,责任人:楚怀瑾。”
林默的手指在“老墨”二字上停顿,记忆突然翻涌——老墨是三年前第一个举报楚氏劣质药品的药剂师,证据确凿,却在举报后的第三天“意外”坠楼,尸体被家属连夜火化,连尸检都没做。可老墨的笔记本,他明明在案发现场见过半页,上面写着“批号的注射液,含有不明成分,疑似神经抑制剂......”
“第44次签到——解锁“痕迹共鸣·情绪回溯”。”手机提示音在此时突然响起,林默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喉结重重动了动。新的能力,意味着能更深入地挖掘真相,能感受到书写者当时的情绪,这或许是找到关键证据的突破口。
他抬头看向阿烟,对方正把扫描图转换成声波,试图提取隐藏信息;小纸蹲在椅子上啃馒头,碎屑掉在键盘缝里,却毫不在意——这是他的团队,一群从灰里爬出来的人,没有光鲜的身份,没有强大的背景,却有着最坚定的信念。
深夜十一点零九分,城郊老屋外的菜园里,露水打湿了林默的裤脚,凉得刺骨。他蹲在老墨当年种番茄的地方,手中捏着从法院灰烬里提取的纸屑,指尖传来焦纸的粗糙触感。
闭眼发动“痕迹共鸣·情绪回溯”的瞬间,泥土的腥气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脑海里浮现出老墨的身影。他听见老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只要这药水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死人也能开口说话。”画面里,老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把一支棕色玻璃瓶埋进土中,指节上的旧伤狰狞可怖——那是当年被楚氏手下打断的,却没能让他屈服。
“老墨。”他缓缓起身,望着漆黑的窗户,声音轻得像风,“我不是来求你活着的,我是来替你把没说完的话,说下去;把没做完的事,做完。”窗帘突然被风掀起一角,他看见里面有个影子晃了晃,又迅速隐进黑暗,快得像错觉。
凌晨一点的风卷着夜来香的味道吹过篱笆,清甜的香气驱散了些许阴森。林默摸出兜里的钥匙——是沈清棠给他的,下午见面时,她悄悄塞到他手里,说“老墨走前托人把钥匙交给花店,说如果有一天林默来找他,就把这个给他”。
他握着钥匙走向门廊,金属齿扣蹭过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是玻璃珠滚落在地,又像是某种信号。
林默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知道,门后可能藏着危险,可能有楚氏的人在等着他,也可能藏着老墨留下的最后一份证据。但他没有退缩,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钥匙。
香灰有眼,真相有声。那些被掩盖的罪恶,那些被杀害的无辜者,那些从灰里爬出来的坚持,都不会白费。今夜,他要在这栋老屋里,找到最后的真相,点燃最后一把火,让楚氏的罪恶,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一股混杂着灰尘和中药的味道扑面而来。林默握紧手中的证物袋,一步步走了进去,身后的夜来香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加油,也像是在见证即将到来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