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沙海,其名不虚传。
踏入这片区域,仿佛一步从生机勃勃的人间跨入了死寂的冥土。天空永远是昏沉沉的黄褐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风沙呜咽。脚下的沙砾并非金黄,而是一种暗淡的、仿佛浸染了干涸血液的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阴煞死气,丝丝缕缕,试图钻入生灵体内,侵蚀生机,冻结神魂。偶尔可见巨大的、不知何种生物的惨白骨骼半埋在沙中,历经万古风霜而不朽,诉说着此地的苍凉与恐怖。
寻常筑基修士在此,若无特殊护身法器或功法,恐怕支撑不了一个时辰便会被阴煞入体,化为枯骨。即便是结晶修士,也需时刻运转灵力抵抗,消耗巨大。
然而,这对秦岳而言,却并非全然是坏事。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蒙蒙光晕,混沌场域自然撑开。那无孔不入的阴煞死气靠近他周身三丈,便被混沌气流卷入、撕扯、最终分解炼化,反而化作一丝丝精纯的阴属性能量,补充着他的消耗,甚至略微淬炼着他的混沌灵力,使其更添一丝沉凝与韧性。
《九转混沌诀》,包容万物,这阴煞死气,亦在“万物”之列。
他按照丹霞阁情报所指的大致方向,以及自身对星陨核残片和师尊气息的微弱感应,在茫茫沙海中疾行。速度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落下,都在松软的沙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但转瞬便被风沙掩埋。
如此行进了约莫一日,周围的死气愈发浓郁,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虚幻的、扭曲的鬼影,发出无声的嘶嚎,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干扰心神。这些都是陨落在此地的修士或远古生灵残留的怨念与残魂所化,对于神识是极大的考验。
秦岳混沌神识扫过,那些鬼影便如同遇到了克星,尖叫着溃散,其残存的魂力也被混沌神识悄然吸收,反而让他的神识更加凝练了一分。
“快到了……”他心中明悟,那种空间紊乱、法则交织的特殊感应越来越强烈。
果然,又前行了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单调的暗红沙海,而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无形力量切割出来的盆地。盆地之中,雾气昭昭,那雾气并非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与暗绿交织的颜色,翻滚涌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雾气深处,隐约可见断壁残垣、倒塌的巨柱扭曲的影子,仿佛一片被遗忘的古老战场遗迹。
而在盆地边缘,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影。
有身着统一服饰、气息精悍的宗门弟子;有浑身煞气、眼神警惕的散修小队;也有如血狼佣兵团那般,抱团聚拢,散发着浓烈血气的团体。秦岳甚至敏锐地察觉到了几缕隐藏极深、与那金牌杀手同源的阴冷气息,影煞的人,果然也到了。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骚动,但不少目光都瞬间投射过来,带着审视、忌惮、乃至毫不掩饰的敌意。西市入口瞬杀血牙小队,以及疑似让影煞金牌杀手陨落的消息,显然早已传开。此刻的他,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圣地弟子,而是一个实力莫测、手段狠辣的煞星。
秦岳无视这些目光,径直来到盆地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沙丘上,盘膝坐下,调息等待。他感应到,前方那片灰黑雾气形成的屏障,蕴含着强大的空间与死亡法则,尚未到真正开启之时。
时间一点点流逝,聚集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气氛也越发紧张。各方势力泾渭分明,彼此警惕,偶尔有仇怨相遇,空气中更是火花四溅,但都克制着没有动手。显然,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机缘和争斗,在幽冥鬼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