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机！
苏宛儿的唇语如同惊雷劈在秦岳心头！
牵机药！古时宫廷剧毒！服之筋脉抽搐，状如牵机，最终窒息而亡！此毒最阴险之处在于——症状与丹药中毒几乎无异！难怪苏宛儿要冒险暗示！
端妃不是丹药中毒，而是被人下了牵机毒！谁会这么做？陶仲文？不可能，他虽可能想除掉端妃，但绝不会用如此明显的方式自毁丹药信誉！陆炳？时机未到，且他布局更深远！那么只剩下——杨金英她们！
秦岳浑身发冷。宫女们等不及明晚，已提前动手！但她们的目标不是嘉靖，而是端妃！为什么？历史上端妃被诬陷参与宫变，难道这竟有真实成分？端妃与宫女们的苦难有何关联？
圣上！苏宛儿的声音打断了秦岳的思绪，娘娘脉象已稳，暂无性命之忧。但毒素未清，需立刻服用解毒汤药！
嘉靖脸色稍霁，但眼中的暴戾未减：快！去煎药！用最好的药材！若爱妃有半点闪失，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奴婢斗胆，苏宛儿跪伏在地，娘娘所中之毒…似与寻常丹药之害不同。恐需特别方子。请准奴婢即刻回太医院配药！
陶仲文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圣上！此女言下之意，是怀疑贫道丹药有毒？荒谬！贫道愿以身试丹，以证清白！说着竟真从袖中取出一粒与端妃所服相同的九转玉液丹，作势要吞下。
慢着！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陆炳不知何时已立于殿门处，一身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陶真人何必急于自证？若丹药真有问题，真人服下岂非陷圣上于不义？不如…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瑟瑟发抖的福安，先查查经手之人？
秦岳心头一紧！陆炳这是要把祸水引向福安！一旦福安被审，珍珠粉的事败露，自己必受牵连！更可怕的是，若杨金英她们真的下毒，一旦东厂或锦衣卫彻查，很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她们，宫变计划将彻底暴露！届时不仅宫女们会惨死，自己这个知情者也难逃灭口！
必须在三方绞杀中杀出一条血路！
圣上！秦岳突然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微臣斗胆，请准协助苏医女速取解药！娘娘凤体要紧，追查之事可稍后进行！
嘉靖此刻心系爱妃，立刻准奏：快去！半时辰内不回，提头来见！
秦岳如蒙大赦，与苏宛儿匆匆退出翊坤宫。一离开众人视线，苏宛儿立刻拽住秦岳衣袖，脸色惨白：秦大人！不是珍珠粉！是牵机毒！有人要杀端妃！
我知道，秦岳压低声音，是杨金英她们？
苏宛儿惊骇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她们在哪下的毒？丹药还是参汤？
参汤！珍珠粉与牵机毒相冲，若在丹药中下毒，会立刻产生异味被察觉！只有下在参汤里！而且…苏宛儿声音发抖，下毒者很懂药理，剂量控制精准，既让端妃重病，又不立刻致命…像是…像是要制造长期病态！
秦岳脑中灵光一闪！不是刺杀，是嫁祸！ 杨金英她们要让端妃慢慢，从而让嘉靖迁怒于丹药和陶仲文！这是宫女们另一种形式的复仇！同时也能制造混乱，为明晚真正的行动创造条件！好精妙的计策！但风险太大了！
苏医女，你能配出解药吗？
能！但需要时间！牵机毒需用金银花、绿豆、甘草…
秦岳打断她，不要真的解毒！配一种能缓解症状但不清除毒素的药！让端妃看起来在好转，实则仍受控制！
苏宛儿倒吸一口凉气：你…你要帮她们？为什么？
不是帮，是争取时间！若端妃立刻痊愈，陶仲文就脱了嫌疑，他会立刻彻查下毒者！杨金英她们必死无疑！若端妃病势缠绵，陶仲文和陆炳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互相攻讦上，给我们争取时间阻止明晚的宫变！
苏宛儿眼中闪过挣扎，但很快变为决然：我明白了。但福安怎么办？他若被审问…
秦岳脸色阴沉：我去处理。你去配药。记住，半时辰内必须回去！
两人分头行动。苏宛儿奔向太医院，秦岳则飞速思考如何救福安。直接救走？不可能！灭口？他做不到！唯一的办法是——让福安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
他想起北镇抚司诏狱最底层有个秘密水牢，专门关押特殊犯人，由陆炳直接控制，连东厂都无权过问。若能把福安暂时关在那里…
正思索间，一个黑影突然从假山后闪出！秦岳瞬间拔刀！
秦大人！是我！一个熟悉的女声低呼。杨金英！她脸色惨白，嘴角却有丝诡异的笑，您看到我们的了吗？
秦岳一把将她拽到暗处，声音压得极低：你疯了？！下毒端妃？若被查出，你们全都得死！
不会的，杨金英眼中闪烁着疯狂又冷静的光芒，端妃宫里的小翠是我们的人，她会在适当时机陶仲文道童往参汤里加东西的证据。皇帝会暴怒，陶仲文会失势，那些丹药会被暂停…到时候…她做了个勒脖子的手势。
秦岳浑身发冷。宫女们的计划比他想象的更周密！利用嘉靖对端妃的宠爱打击陶仲文，制造混乱，再在明晚趁乱动手！历史上壬寅宫变虽失败，但此刻看来，这些被逼到绝境的女子，智慧和勇气远超史书记载！
听着，秦岳抓紧杨金英的肩膀，计划有变！陶仲文已经起疑，陆炳也插手了！你们必须立刻停止！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
保证什么？杨金英凄然一笑，保证皇帝会突然变得仁慈？保证我们的姐妹不再被活取红铅？保证我们不再像畜生一样被对待？秦大人，您是个好人，但您不懂…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后退一步，眼神决绝，明晚子时，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动手。要么自由，要么死。
说完，她如幽灵般消失在黑暗中，留下秦岳站在原地，满心震撼与无力。
时间紧迫！秦岳咬牙奔向翊坤宫。必须在福安被拷问前截住他！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回时，殿内气氛已剑拔弩张。嘉靖坐在端妃榻边，脸色阴沉。陶仲文和陆炳分立两侧，目光如刀。福安被两个锦衣卫按在地上，面如死灰。
解药呢？嘉靖厉声喝问。
回圣上，苏医女正在煎制，马上就到。秦岳跪地禀报，同时眼角余光扫向福安。福安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圣上！陶仲文突然高声道，此太监形迹可疑！贫道请求交由东厂彻查！
不可！陆炳冷声反对，宫禁安全乃锦衣卫职责，自当由北镇抚司审问！
两人针锋相对。嘉靖烦躁地挥手：都闭嘴！陆炳，人交给你，限你两个时辰内问出结果！若真有人下毒谋害朕的爱妃…他的眼中闪过狰狞，诛九族！
微臣领旨。陆炳拱手，眼神示意手下将福安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