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宋徽宗赵佶,自得了王伦献上的那批“上古奇文”与《封神演义》书稿,对那修道成仙的执念,竟是如痴如狂,入了骨髓。
他不仅下旨增派专人前往殷墟,扩大范围,不惜工本地搜寻新的甲骨,更将王伦敬献的那几片“奇骨”视若瑰宝,命内侍以锦匣妥善收藏,就置于福宁殿的寝榻之侧。
这位道君皇帝,如今在处理朝政方面,愈发心不在焉。
他常常是刚批阅几本奏章,眼神便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锦匣。
待散了朝会,他更是急不可耐地摒退左右,独坐玉清轩中,小心翼翼取出甲骨,于灯下反复摩挲。
他的指尖顺着那些深深浅浅、曲曲折折的刻痕游走,仿佛在触摸远古神灵的肌肤。
他时而亢奋,时而迷茫,时而口中念念有词,希冀能从这冰冷的骨片中,解读出登仙的秘钥。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怀抱甲骨而眠,期盼着能与轩辕黄帝一般,梦中得遇仙真,授以长生妙法。
这般走火入魔的境地,使得原本时常承恩的六宫嫔妃,乃至那位才色双绝、曾让官家流连忘返的樊楼李师师,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君恩疏淡。
官家近来的心思,全然不在温柔乡里,满心满眼,皆是那些枯寂的骨头片子和虚无缥缈的云中仙阙。
然而,诚心祷告也罢,潜心揣摩也罢,甚至依照道藏尝试了些导引吐纳之术,除了偶感精神略振外,腾云驾雾、点石成金的神通半点也无,便是连个清晰些的仙神梦影也难寻觅。
长生久视的仙踪,依旧如同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
日子久了,最初的狂热被现实的冰冷一点点侵蚀,疑惑与焦躁,如同藤蔓般在赵佶心底滋生缠绕,搅得他寝食难安。
这一日,他心中烦闷犹如积云,挥之不去,便猛地想起王伦,立即下旨,急召其入宫觐见。
王伦奉诏,匆匆穿过重重宫阙,来到赵佶平日修真的玉清轩。
但见轩内香烟袅袅,赵佶身着杏黄道袍,未戴冠冕,长发随意束起,面色透着几分憔悴,正对着一盘残局发呆。
御案之上,那几片承载着皇帝全部希望的甲骨,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王卿,你来了。”赵佶挥退左右侍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疲惫。
他指着那些甲骨,目光锐利地看向王伦,语气中已有了几分质问之意。
“你献此天书,言及仙神之事,奥妙无穷。朕诚心向道,日夜参详,不敢有丝毫懈怠。为何时至今日,莫说神仙显圣,便是连一清晰梦兆也无?”
“莫非……这天书有假?抑或那仙缘之事,终究只是虚妄一场?”
王伦心中早有计较,见状不慌不忙,上前深深一揖,神色从容,朗声道。
“陛下息怒,且容臣细禀。天书绝无虚假,乃臣千辛万苦自殷墟求得,仙神之事,亦非虚妄,古籍斑斑,岂能尽诬?陛下之诚心,感天动地,日月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