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西门庆,熟悉梁山,又有点小聪明,更重要的是性命完全捏在自己手里,正是一个绝佳的探子和可以利用的棋子。
“嗯。”童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那你就替老夫留心他们在京中的动向,尤其是这些物事的销售网络、工匠来源。”
“若能探听到配方下落,或是设法弄到几个关键工匠……老夫,不吝重赏。”
“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西门庆心中狂喜,这非但不是死局,反而是一个攀上高枝、摆脱目前困境的天赐良机!
“记住你说的话。”童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西门庆,如同看着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
“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你知道后果。以后如何联系,自会有人告知于你。现在,去跟秀儿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说完,童贯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在一众精悍护卫的无声簇拥下,拂袖转身,径直离开了这座差点成为西门庆葬身之地的小院。
院子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西门庆、悲痛欲绝的童娇秀以及那几个如同木雕泥塑般的看守婆子。
童娇秀见父亲离去,立刻挣脱婆子的束缚,扑到西门庆面前,抓住他的衣袖,泪如雨下。
“庆郎!我爹他……他会不会杀了你?我们怎么办?”
西门庆此刻心中已定,戏精瞬间附体。
他脸上露出极端痛苦、挣扎、却又不得不忍痛割爱的表情,反手握住童娇秀那依旧柔腻的手,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奈”与“深情”:
“娇秀……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童大人说得对,我这样一个身负阴毒、朝不保夕的落魄之人,如何配得上你?蔡府门第高贵,蔡公子才是你的良配,你嫁过去,一生荣华富贵,平安顺遂,我才能安心……”
他按照童贯的要求,开始深情并茂地表演“为爱放手”的苦情戏码,言语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所爱之人幸福而甘愿牺牲的伟大情圣,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与即将摆脱麻烦的轻松。
童娇秀被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辞所惑,看着他“痛苦”而“隐忍”的模样,信以为真,只觉得肝肠寸断,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最终,她在他“深情”而“理智”的反复劝说下,渐渐接受了这“命运的安排”,只是哭道。
“庆郎……我……我此生心里只你一人……”
西门庆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悲痛”,又“叮嘱”了她许多“保重”、“忘了我”之类的话,这才在婆子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院。
当他终于踏出那扇险些成为鬼门关的木门,重新站在喧嚣的街巷上时,午后的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攀上高枝的狂喜,很快取代了恐惧。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