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沉吟,展现帝王气度,“朕欲封你为……”
“陛下!”曾弄却突然起身,再次深深行礼,声音带着彻骨的疲惫与心灰意冷。
“臣弟经此倾家荡产、骨肉分离之大变,已是心力交瘁,壮志全消,如今只想向陛下求一处安静所在,带着升儿,牧马放羊,了此残生,实在不堪再任官职,有负圣恩。”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个父亲最真切的祈求。
“臣弟别无他求,只恳请陛下念在骨肉亲情,能出手相助臣弟,赎回那被扣在梁山为质的两个孽子宗涂与宗魁。”
他将王进提出的以两千匹上等战马赎人的苛刻条件道出。
阿骨打闻言,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
他理解曾弄此刻的灰心与丧子之痛,但他正值开创帝国伟业、用人之际,尤其是像曾弄这样既熟悉南朝内部情况、又有能力、且绝对忠诚的兄弟兼功臣,更是不可或缺。
让他就此归隐,简直是巨大的浪费。
他沉吟片刻,目光变得坚定而充满力量,斩钉截铁道。
“三弟何必说此丧气话!你正当壮年,经验丰富,是我大金不可或缺的栋梁,更是朕的臂膀,岂能因一时挫折便就此埋没,置国家于不顾?”
“官职之事,朕自有安排,你且安心接下,为大金,也为你自己,再创一番功业!”
见曾弄嘴唇翕动,还想推辞,阿骨打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摆手制止,继续道,语气充满了家族领袖的担当与帝王的权威。
“至于赎回侄儿之事,宗涂、宗魁乃我完颜家堂堂正正的血脉,岂能流落在外,受制于南朝草寇,此乃我完颜一族之耻!”
“两千匹战马虽不是小数目,但最近我大金连番大胜,缴获无数,凑齐此数并非难事!朕会立即派遣得力之人,组织商队,携带马匹,前往梁山交涉,务必让那王伦放人!朕的侄子,必须安然归来!”
阿骨打的态度坚决而强势,既体现了对兄弟的关怀与对家族血脉的重视,也展露了作为帝王和金国领袖,整合力量、不允许核心成员脱离掌控的意志。
曾弄深知兄长说一不二的性格和如今至高无上的权威,知道再推辞已是无用,甚至可能引来猜忌。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两个儿子有望获释的一丝微弱期盼,更有对自身被迫重新卷入金国未来更大政治军事波澜的无奈、忧虑与深深的疲惫。
他仿佛看到,自己刚刚逃离中原的战场,又将踏入一个更为庞大、更为残酷的北方棋局。
他最终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复杂的情绪,躬身谢恩,声音干涩:“臣弟……谢陛下隆恩!一切……听从陛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