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域边界,风云渐息。金煌至尊眸光如炬,神念似水银泻地,将陈昀周身细细探查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未能捕捉到半分《血灵诀》那特有的血腥邪戾之气。
他眉峰微蹙,终是缓缓收回了神识。
“确实未见异常。不过,《血灵诀》诡谲莫测,尤擅隐匿。为策万全,你日后若得闲,还是需往人皇殿一行,以‘鉴心镜’与‘溯源仪’再做详查,方可彻底安心。此非不信你,实因此事关乎重大,不容有失。”
陈昀闻言,当即躬身一礼,神色坦然,语气恳切:“至尊所言极是,晚辈铭记于心。待此间事了,定当亲赴人皇殿,以证清白。”
他语气恭敬,态度诚恳,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冷静。
去人皇殿?
绝无可能。
那“鉴心镜”照彻心魂,“溯源仪”追本朔源,自己这身来历不明的“癌细胞”和与《血灵诀》那斩不断理还乱的牵扯,万一被窥破一二,岂不是自投罗网?
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拿了云墨界的资源,立刻缩回荒灵仙踪那隐秘老巢,闭关不出,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九渊归墟经此一役,颜面尽失,更是折了毕劫这一脉,与自己已结下死仇。
此等庞然大物,即便至尊级人物碍于规则不便亲自出手,其门下阴狠诡谲的手段也定然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心思电转间,他目光掠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后方那抹清丽绝尘的月白身影上。
李秀媛正关切地望着他,眸中忧色未褪。陈昀心头微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举步便欲向她走去,欲叙别后之情。
然而,他脚步方动,李秀媛身侧的空间便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来人周身气息内敛至极,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以陈昀之神识,竟探不出丝毫深浅,只觉其身影缥缈,如立于云端雾霭之中。
只见李秀媛微微一怔,随即敛衽躬身,恭敬道:“师尊。”
二字出口,周遭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灵瑶至尊!
天玄宗的擎天巨柱之一,竟也亲临此地!
灵瑶至尊并未理会周遭目光,她容颜清冷,眸光如冰泉,落在陈昀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疏离,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源自生命层次与无上修为的天然气场,已让空气为之凝滞。
“小辈,人贵自知。”她开口,声音清越,并无厉色,却字字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位修士耳中,显然并未打算遮掩。
原本欲散的人群顿时停下了脚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好奇、玩味、探究之意皆有之。
至尊当面,如此言语,这戏码可不多见。
“师尊……”李秀媛面露急色,秀眉紧蹙,看向灵瑶至尊,意欲解释。
陈昀却是洒脱一笑,主动停下了脚步。
灵瑶至尊这般姿态,活脱脱便是凡俗间老母鸡护崽,防着觊觎自家珍宝的黄毛小子,虽令人无奈,却也可理解,甚至让他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灵瑶前辈。晚辈与秀媛乃始于微末凡俗之中相识,曾共历生死劫难,后虽各有机缘,归入仙门,然总归有一份故旧之情在。此番劫后重逢,不过是想叙几句话旧,前辈何至于如此防备?难道晚辈还能害她不成?”
灵瑶至尊轻哼一声,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小辈,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与秀媛,并非同一世界之人。她身负玄灵圣体,命相已进阶圣阶,前程似锦,注定成为人族柱石,未来甚至有望窥探主宰之道。而你……”
她目光扫过陈昀,“认清现实,保持距离,于你于她,皆是好事。莫要心生妄念,徒惹纠缠。”
李秀媛闻言,更是焦急,连连摇头:“师尊,并非如此,陈昀他……”
四周观望的众人,脸上那缕玩味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一位至尊,肯与一凝神小修说这般多话,已是极为罕见,若非爱徒心切,生怕其道心受扰,恐怕连一眼都不会多看。
这分明是丝毫不给陈昀颜面,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彻底绝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