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一股沛然莫御、刚柔并济的恐怖巨力顺着斧柄狂涌而来,双臂剧震,虎口瞬间撕裂,鲜血迸溅!
那柄沉重的巨斧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旋转着砸入路旁的灌木丛中。
而他整个人更是如遭重锤轰击,胸口猛地一闷,喉头腥甜,“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壮硕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开外的地上,尘土飞扬。
“什……什么?!”一旁正准备看好戏的白衣书生,脸上的从容瞬间化为惊骇欲绝的苍白!
他混迹底层多年,干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向来谨慎。
动手前,他反复用神识探查过这三人一狼——分明就是毫无修为波动的凡人和普通野兽!
正因如此,他才接下这看似轻松的任务。
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拳轰飞了淬体五重的搭档?
这哪里是踢到铁板,简直是撞上了铜墙铁壁!
逃!
必须立刻逃!
书生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告诉他,留下来必死无疑!
他连同伴的死活都顾不上,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到双腿,转身就要施展身法遁走!
然而,他的反应快,车厢内蛰伏的杀机更快!
就在书生转身的刹那,一道快得只余残影的紫芒如同撕裂空气的闪电,从车厢内爆射而出!
那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噗嗤!
利刃切割血肉的轻微声响传来。
书生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脸上还凝固着逃跑的决绝与对生的渴望。
下一刻,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无声无息地从脖颈上滑落,滚落在尘土里。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颓然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
紫芒一闪而逝,啸天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尸身旁,它甩了甩爪子上并不存在的血珠,昂起头,眼中紫白光芒流转,竟透出几分冰冷的睥睨。
它咧开嘴,似乎想露出那标志性的“邪笑”,但在陈昀的目光扫过来时,又迅速收敛,喉咙里发出邀功般的低呜。
陈昀看着书生分离的尸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无奈地训斥道:“啸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手留点分寸!要活口!你现在这凶性是越来越重了!”
他指着地上身首异处的书生,“这还怎么问话?”
啸天闻言,立刻耷拉下耳朵,尾巴也垂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走到陈昀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全然没了方才的凶戾。
地上那刚挣扎着爬起来的赤发大汉,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同伴惨死的全过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他顾不得胸口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手脚并用地爬到陈昀脚边,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涕泪横流地哭嚎求饶:“上仙!上仙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真神!求您大发慈悲,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小人再也不敢了!给您当牛做马都行啊!”
陈昀面无表情,抬脚将他踹翻在地,声音冰冷:“想活命?可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杀你。”
大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再次跪好,磕头如捣蒜:“谢上仙不杀之恩!谢上仙!您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派你们来的?”陈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不认识啊上仙!”大汉慌忙回答,眼神充满恐惧和茫然,“我们也是被人临时雇佣的!那人…那人全身裹在黑袍里,脸都看不清!只给了我们两瓶淬体丹,说是杀一个流云宗的凡人杂役,事成之后还有酬谢…我们…我们见报酬丰厚,又觉得目标只是个凡人,就…就鬼迷心窍答应了!真不知道他是谁啊上仙!”
陈昀眉头紧锁。全身黑袍,遮掩面容…这显然是早有预谋,不想留下任何线索。看来幕后之人行事相当谨慎。
“那人有什么特征?声音?身形?任何细节!”陈昀不甘心地追问。
大汉努力回想,脸上肌肉因恐惧而扭曲:“真的…真的看不出来啊上仙!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沙哑得很…身形…身形好像挺普通的,不高不矮…其他…其他小人真的不知道了!求上仙明鉴!”他再次拼命磕头,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陈昀看着地上这个几乎吓破胆的大汉,又瞥了一眼旁边身首分离的书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对墨琼使了个眼色。
墨琼会意,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他小小的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大汉身前。
在大汉惊愕茫然的目光中,墨琼那萦绕着淡淡黑白气流的拳头,已如闪电般印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嘭!
一声闷响。大汉眼中的神采瞬间涣散,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我没杀你,”陈昀对着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杀的。”
他抬手指了指收拳而立的墨琼。
墨琼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一旁的啸天则咧开了大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笑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刻的三人一狼组合,在这官道旁、两具尸体前,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与年龄和外表不符的冷冽与邪气,全然不像什么好人。
三人迅速动手,将两具尸体拖到路旁茂密的灌木丛深处,用枯枝败叶草草掩盖起来,尽量抹去打斗痕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很快被山风吹散。
重新坐上马车,墨琼在车厢里翻检着从两具尸体上搜刮来的储物袋。
啸天也凑着鼻子好奇地嗅来嗅去。
“昀哥,这俩家伙也太穷酸了吧!”墨琼嫌弃地撇撇嘴,将两个破旧的储物袋倒了个底朝天,“就两瓶最下品的淬体丹,加起来才十颗!还有这点碎银子,几块灵气稀薄的破灵石渣子…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那斧头就是个凡铁!真是穷得叮当响!”
他将那十颗灰扑扑的淬体丹捏在手里,感觉毫无价值。
“嗷呜~”啸天也嫌弃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些灵石碎渣,不屑地扭过头。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联手杀人了。
从第一次的些许不适,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甚至带着点“打扫战场”的熟练,心态的转变快得连他们自己都有些惊讶。
生存的压力,远比想象中更能重塑心性。
“废话,”陈昀一边驾车,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底层散修想淬体炼血,每一颗丹药、每一块灵石都得拿命去拼。九次淬体,九次炼血,哪一次不是海量资源堆出来的?大宗门尚有底蕴支撑,他们这些无根浮萍,能混到淬体五重,恐怕已经榨干了所有运气和家底了。”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就像我们…前路需要的资源,也是个无底洞啊。”
“昀哥,这两瓶淬体丹虽然次了点,你拿去试试?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墨琼将丹药递到车厢前。
陈昀摇摇头:“没用。这玩意儿对我现在的体质,效果微乎其微。留着吧,等易物会看看能不能换点有用的东西。”他心中无奈,四次淬体就耗尽了那恐怖血池的能量,后续所需的资源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想想就令人头疼。
马车继续向潜龙湖方向驶去,但车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敌人的试探和袭杀证实了陈昀的猜测——确实有人盯上了他,而且手段阴狠,不惜雇佣散修在远离宗门的地方动手。
陈昀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眼底深处却凝聚着冰冷的寒芒。
他自问行事低调,从未主动招惹是非,只想带着墨琼、啸天在这广袤的修仙界逍遥自在,看看风景,寻寻机缘。他对打打杀杀并无兴趣,更向往的是那份无拘无束的自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暗处的毒蛇三番两次要置他于死地,这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逍遥的前提,是拥有足以自保、足以扫平威胁的力量。
杀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有时竟成了保护那份“自在”的不得已手段。
“祸患既已存在,就不能再视而不见。”陈昀心中决然,如同当年在正阳山,面对老村长化身的邪修。那时,他们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未除的祸根终究会带来更大的灾殃。
所以,他们选择了最凶险的方式——直面,搏杀,彻底铲除!
这一次,同样如此。
潜藏于流云宗阴影下的毒蛇,必须揪出来,连根拔起!这趟大武皇城之行,除了寻找资源,又多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引蛇出洞,解决后患!
马车碾过山路,向着潜龙湖的方向,也向着未知的风波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