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修仙界!这是他们百年来梦寐以求的!
只要能进去,凭借他们这诡异的长生特性,徐徐图之,未必没有机会!
然而,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出——流云宗内,还藏着害死李珣的内鬼!
那条暗中的毒蛇尚未揪出!
自己这三个“凡人”,若突兀地被宗门长老亲自带回,安排差事,必然引人注目,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那些拥有莫测手段的修士面前,他们这点微末本事,连自保都成问题!
泼天机缘在前,陈昀却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渴望,脸上露出感激又带着一丝忧虑的复杂神色,再次深深一揖:“李长老厚爱,恩同再造!晚辈感激涕零!只是……”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凝重:“宗门之内,尚有残害李珣仙师的元凶潜伏。晚辈等人若这般突兀地随长老回去,身份敏感,难免引人猜忌,招致祸端。明面之上,碍于长老威严,宵小或不敢妄动。但暗地之中,若有人使些阴诡手段……晚辈等凡夫俗子,实难招架,恐辜负长老一片回护之心,更可能……平白丢了性命。”
李清风深邃的目光落在陈昀脸上,久久不语。
那份在泼天机缘前依旧能保持的惊人冷静与缜密心思,让他心中再次升起一丝激赏,旋即又被更深的惋惜淹没。
此子心性、智慧皆为上上之选,奈何……命相所锢!
他缓缓点头:“你所虑……甚是有理。倒是老夫思虑不周了。”
他沉吟片刻,翻掌取出一枚温润剔透、刻有流云纹饰的白玉令牌,递向陈昀:“此乃我流云宗特制的‘亲眷引荐令’。宗门弟子多来自凡俗,一旦踏入仙途,仙凡路殊。此令便是为照拂弟子凡俗亲眷所设,持此令者,受流云宗庇护。”
“再过两年,便是宗门五十年一度大开山门,广纳弟子与杂役之期。杂役之职,多在宗门山脚,负责灵田耕种、灵兽豢养等庶务,无召不得擅入仙山。”李清风指点道,“届时,你可持此令前往大离皇城,寻皇室接引司。出示此令,自会安排你以杂役身份进入流云宗外门属地。待你安顿下来,老夫自会慢慢安排,替你谋个更稳妥、更清闲的正式差事,脱离杂役身份。”
“多谢李长老!”陈昀双手接过那枚触手温凉的玉牌,心中激动万分,面上却竭力保持着沉稳。
这安排,简直完美!悄无声息,不引人注目。
而且……两年?他等得起!
“呵呵呵,”李清风看着陈昀沉稳的模样,眼中赞许之色更浓,“陈昀,你心思缜密,遇事冷静,机变百出,老夫很是看好你。以后,便称我李长老即可。”
“是!多谢李长老赏识!”陈昀立刻改口,心中明白,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未来在流云宗,有这位实权长老的些许照拂,处境必然大不相同。
“陈昀,”李清风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云海,“老夫即刻便带这女娃返回宗门疗伤筑基。她命相护体,尚未醒来,也省却了离别之扰。两年之后,流云宗山门再开之时,老夫在宗门……等你。”
他袍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陈昀、墨琼、啸天,以及虽断肢重伤但气息已平稳的赵志,稳稳托起,送下飞舟,落回方云城外的官道之上。
“我这朋友秀缘,性情刚烈,心思单纯,初入仙门,还望李长老……多多费心照拂!”陈昀对着那悬浮于云端、光华流转的飞舟,再次深深一拜,声音带着真诚的托付。
“嗯。”云层深处,只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
飞舟之上,李清风最后看了一眼下方渺小的陈昀身影,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心性、智慧皆为璞玉……可惜,命相所锢……可惜了……”
随即,他目光转向昏迷的李秀缘,又望向流云宗的方向,眼中悲愤与冰冷的杀意交织翻涌。
宗门内的毒蛇……该清算了!
飞舟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消失在茫茫云海尽头。
陈昀将重伤昏迷的赵志背回城主府。
面对惊疑不定的城主,他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李秀缘已被流云宗仙长看中,直接带回仙门收为弟子的消息,并隐晦点出赵志与李秀缘的“世交”关系,暗示城主好生安置这位为方云城流过血的功臣。
城主初时惊疑,待第二日派人前往正阳山探查,听回报说整个正阳山脉已化为一片焦黑雷击废墟,官差全军覆没,更有无数人亲眼目睹天降神雷、荡灭邪祟的骇人景象后,顿时深信不疑。
自此,赵志在城主府中得到了最好的照料,颐养天年,无人敢怠慢分毫。
而这一切,已与陈昀无关。
当日,他便从城主府讨要了一辆结实宽敞的马车,载着墨琼和啸天,在城主亲自相送的目光中,驶离了这座留下太多血腥与惊魂记忆的边城。车轮碾过官道的尘土,一路向北。
马车内,墨琼掀开车帘一角,望着不断后退的田野,小脸上带着一丝新奇与感慨:“昀哥,秀缘姐……这就成仙门弟子了?李长老好像特别看重她呢!”
“嗯,”陈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六阶命相,听起来就很厉害。李长老说放在流云宗也是顶尖的天才。”
“哇!”墨琼眼睛亮晶晶的,“那秀缘姐以后肯定很厉害很厉害!说不定……以后咱们在流云宗,还得靠她罩着呢!”
“嗷呜~”啸天也凑热闹似的叫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赞同。
墨琼的兴奋劲儿过去,小脸上又浮起一丝困惑和低落:“昀哥……那个命相……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说我们是一阶命相,就……就不能修炼呢?”她有些沮丧地踢了踢脚边的包裹,“还有啸天,它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没有血脉就不能修行?”
啸天似乎听懂了,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用脑袋蹭了蹭墨琼的腿。
“我哪知道命相是个啥玩意儿?”陈昀睁开眼,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又没修炼过,更没测过那东西。”
他伸手揉了揉墨琼的脑袋,“别叹气。命相之说,是李长老的判断。”
他看着墨琼和啸天有些黯淡的眼神,话锋一转,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与深藏的光芒:“但谁说……他的判断,就一定看穿了我们所有的底细?”
墨琼和啸天同时抬起头,疑惑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看向他。
陈昀的目光变得幽深,望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他连我们身上最大的‘异常’都没能看透,又凭什么断定,我们……就一定无法踏上那条路呢?”
经历过与那老魔陈道林的生死搏杀,见识过李清风那毁天灭地的雷霆手段,陈昀、墨琼、啸天,这对奇异的组合,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凡俗与仙道的鸿沟。
一个刚刚突破炼血境的邪修,便足以视他们如蝼蚁,让众多官差毫无还手之力,火烧不死,雷劈不灭,刀枪难伤!
那更高处的风景,那移山填海、长生久视的仙途,如同一颗种子,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后,在他们心中深深扎下了根,疯狂滋长出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期待。
马车载着三人,在通往皇城的官道上疾驰,也载着他们对那未知仙途的无限憧憬与隐秘的决心,奔向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