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使用的工具,是原始的锄头、木犁!
那落后的耕作方式,绝非现代农场所能见!
这……这分明是古装剧片场的模样!
陈昀目瞪口呆地杵在田埂上,他奇异的现代装束,一手抱着襁褓般的孩童,一手托着气息微弱的狼崽,加上那副震惊到近乎痴呆的表情,同样引来了村民们好奇而警惕的打量。
有人试探着上前搭话,开口却是陈昀完全无法理解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古老语言。
语言不通,更显得他痴傻异常。
于是,从那天起,这个无名小村外废弃已久的破庙里,便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痴傻”青年,带着一个同样“痴傻”的三岁孩童——那孩子时而眼神灵动,举止正常;
时而又会陷入浑浑噩噩的呆滞状态,长久地伫立不动,从不言语。
哦,对了,他们还养了一条尾巴光秃秃的怪狗。
陈昀无从知晓,在他与那玉佩所化的孩子被光河狂暴地“震荡”而出、降临这片密林的瞬间,在那条神秘莫测的光河深处,几乎同时凝聚出了另一枚光卵。
卵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生灵轮廓。
它似乎并未真正苏醒,只是在那剧烈的能量波动中,微微蹙起了眉头,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意外的扰动。
旋即,那枚光卵便悄无声息地沉入光河深处,消失无踪,去向不明。
也正是在那一刻,在这个世界最隐秘的角落,一位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几乎不分先后地睁开了沉睡万载的眼眸。
或是高踞于缥缈云端的巍峨神魔王座之上,或是深藏于灵气氤氲的洞天福地密室之中,一股源自宇宙本源的悸动清晰地烙印在他们的感知里——一个足以令诸天震颤的契机已然降临!
晋升那至高无上、掌控法则的“主宰”之位的旷世机遇,将在这一纪元显现!
沉寂了无数岁月的世界暗流,瞬间开始汹涌沸腾……
而这一切足以颠覆乾坤的宏大序幕,与刚刚降临、在破庙里为生存发愁的陈昀,尚无半分关联。
他和那初生的孩子出现在密林的那一刻,伴随着他们的降临,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恐怖波动瞬间扫过方圆数十米!
波动所及,所有生灵——无论是正在享用猎物的凶悍野兽,还是枝头啁啾的飞鸟,甚至草丛中窸窣的虫豸——都在同一刹那无声无息地僵直、倒地!
它们的生命之火瞬间熄灭,灵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直接抹去,只留下迅速冰冷的躯壳。
这片区域,在降临的瞬间,便化作了生命的绝地。
唯有一样东西例外——一滴粘附在那初生孩童身上的、晶莹剔透的光河“河水”。
在降临的刹那,这滴“河水”的色泽瞬间由无瑕的透明,转化为一丝生机盎然的翠绿。
它悄然滴落,不偏不倚,正落在陈昀脚下那只重伤濒死、恰好处于波动边缘而幸存的狼崽子腹部最深的伤口上。
翠绿的光芒融入血肉,那致命的爪痕,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烁着微弱的奇异光晕,缓缓愈合。
陈昀在这村外破庙里一住便是一年。
这一年,靠着村民们偶尔施舍的残羹冷炙勉强维生。
他如同初生的婴儿,艰难地、一点点地学习着这个世界的语言,像海绵吸水般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他知道了这里是“庆国”,距离战火纷飞的边境不算遥远。
庆国正与一个叫“俞国”的强敌鏖战不休。
淳朴的村民们理所当然地将他视作遭了兵灾、侥幸逃生的难民。
见他言语不通、举止怪异,只道是受了巨大刺激,失了心神,又带着个同样“痴傻”的孩子,怜悯之心更甚,便默许他们在这废弃的破庙里安顿下来。
当陈昀终于拼凑出“庆国”、“俞国”、“打仗”、“边境”这些关键词,并确认了周遭一切绝非影视基地后,他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神特么庆国俞国……这……这他娘的是真穿越了?!还是连人带魂一起打包送过来的真身穿越!”
刹那间,无数曾经在地球上读过的网络小说情节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主角们叱咤风云、纵横异界的画面让他心潮澎湃,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几乎要咧到耳根。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陈昀决定将“痴傻”进行到底,继续留在村里,暗中观察,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迫切需要知道:这里有没有飞天遁地的修仙者?有没有毁天灭地的神魔法术?否则,身边这个由塑料玉佩化形而来、明显非人的孩子,根本无法解释!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弄清楚,这场离奇的穿越,是否附带了小说主角必备的“金手指”!
然而,安稳的日子只持续了三年。
三年后,他不得不再次做出离开的决定。
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孩子,墨琼,陈昀根据玉佩颜色取的名,对外宣称是捡来的孤儿,他长不大!
整整三年时光流逝,墨琼唯一的变化,是终于摆脱了那种浑噩的状态,眼神变得灵动,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说话、玩耍,甚至流露出远超其外表的狡黠智慧。
但他的身高、样貌,竟和三年前初临此地时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成长的迹象!
陈昀心中雪亮: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他是一件工业制品在神秘光河中诞生的奇迹!
至于那条被陈昀寄予厚望、起名“啸天”的秃尾巴狼,三年过去,尾巴依旧光秃秃的,似乎永远长不出毛发。
它倒是灵性渐增,眼神中时常闪烁着近乎人类的聪慧光芒。
陈昀一度兴奋地认为这是自己的伴生神兽。
然而,啸天除了比村里的土狗更凶悍、更通人性一些外,并未展现出任何呼风唤雨、口吐人言的神异之处。
它,似乎真的只是一条比较特别的、尾巴秃了的狼。
于是在一个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的妖异夜晚,陈昀带着墨琼和啸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给予他们三年庇护的小村。
再不走,墨琼永不长大的秘密,迟早会引来无法预料的麻烦。
他们跋山涉水,远离了曾经的一切痕迹。
待确保与过去的生活彻底断绝了联系后,陈昀带着墨琼和啸天,再次“故技重施”,在一个更偏远的山村安顿下来。
这一次,他们又待了三年。
而在这第二个三年里,陈昀发现了一个比墨琼长不大更令他心惊的事实——不光墨琼停滞在幼年,他自己,在这总共六年的时光里,面容竟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没有新增的皱纹,没有风霜的痕迹,甚至连一根白发都未曾出现!
身体更是从未生过病,曾经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脑瘤,仿佛从未存在过。
相比之下,连那条被他认定并非神兽的秃尾巴狼啸天,在这期间还病蔫蔫过几次。
这让他彻底确认,啸天真的只是一条生命力比较顽强、有点特殊的狼而已。
谁家的伴生神兽还会得病拉肚子?
六年间,陈昀并未因墨莲的奇异出身而疏远,反而倾注心血,努力为他塑造着正确的“三观”。
若放在地球,他坚信墨琼绝对能成为戴着红领巾、肩扛三道杠的优秀少先队员大队长!
同时,关于两人身上这“时间停滞”的诡异现象,陈昀也并未对墨琼隐瞒——这根本瞒不住。
一个永不长大,一个永不衰老,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于是,在一个同样合适的时机,他们再次离开了,消失在村民的视野中。
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更为彻底的隐居——深入渺无人烟的原始山林。
靠着陈昀在村里学到的粗浅狩猎技巧和采摘野果为生,过起了近乎野人的生活。
这一待,便是漫长的五年。
这五年与世隔绝的时光,让陈昀彻底确认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事实:他真的不会衰老!
身体机能停留在穿越的那一刻,精力充沛,感觉不到一丝时间的侵蚀。
这个世界的人类,与地球并无本质区别,寿命不过百年。
他在第一个村子时,还曾亲眼目睹过几位老人的葬礼。
而那条秃尾巴狼啸天,也展现出了同样诡异的不老特性!
野狼的正常寿命不过十余载,如今它已活过了十一个年头,非但不见老态,甚至那身灰色的皮毛依旧蓬松,眼神依旧锐利,仿佛还处在精力旺盛的幼年期!
这颠覆常理的“永生”之谜,如同巨石压在陈昀心头。
百思不得其解,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对未知的恐惧驱使他再次做出选择:必须重新入世!
在山里当了五年野人,信息闭塞如同聋子瞎子。
他需要去更大的地方,去人烟辐辏、消息灵通的城市,寻找可能的线索或答案。
于是,在庆国辽阔的土地上,几座繁华的城池里,相继短暂地出现过一个行色匆匆的组合:一个面容永远定格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个长着三岁孩童面孔却眼神异常灵动的男孩,以及一条尾巴光秃秃、眼神透着人性化机警的灰毛大狗。
陈昀极其谨慎。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绝不超过数月,装束、身份不断变换。
每一次选择的落脚点,都与上一个地方隔着千山万水,绝难产生任何交集。
他深知自己和墨琼、啸天的异常是何等惊世骇俗。
他不想成为某个神秘势力实验室里的切片标本,更不想被当成妖怪烧死。
在这陌生而可能隐藏着巨大危险的世界里,隐匿,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百载光阴,便在这一次次谨慎的落脚、探寻、失望与迁徙的循环中,悄然滑过。
不老的身躯承载着越来越厚重的记忆与谜团,行走在寻找归途或真相的漫漫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