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岛酒店的套房里,林灿将耗子传来的证据仔细梳理了一遍。碳14定年与颜料分析的矛盾,流转文件的电子鉴定报告,以及指向霍恩海姆家族离岸公司的资金线索……所有证据链清晰、确凿,足以将那幅《窗边的纺纱女》打回原形。
“灿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直接把证据甩给媒体,让霍恩海姆家族身败名裂!”耗子在通讯那头摩拳擦掌,语气兴奋。
“不着急。”林灿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眼神冷静得可怕,“直接把证据抛出去,虽然能造成打击,但效果未必最好。霍恩海姆家族完全可以推出几个替罪羊,声称是鉴定公司或者个别成员的问题,他们核心的声誉或许会受损,但伤不到根本。”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想用赝品做局坑我,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把这个局做得更大,让他们自己跳进来,摔得更惨。”
一个大胆而缜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首先联系了顾北烨。“顾哥,需要你动用你在欧洲和北美艺术圈的人脉,散播一个消息——有一位神秘的亚洲收藏家,对巡展中的《窗边的纺纱女》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并且资金实力极其雄厚,志在必得。消息要真真假假,重点是突出‘神秘’和‘不差钱’。”
顾北烨立刻领会:“明白,制造一个诱饵,让他们觉得鱼儿不仅咬钩了,还是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接着,林灿找来了苏瑾,将计划和盘托出。苏瑾起初听到那幅让她心动的画作竟然是精心伪造的赝品时,既震惊又愤怒,但听到林灿的反击计划后,她眼中燃起了斗志。
“需要我做什么?”苏瑾问,语气坚定。艺术是她的信仰,有人用赝品玷污艺术并试图陷害他们,她绝不能容忍。
“你需要演一场戏。”林灿看着她,“表现出对那幅画越来越痴迷,甚至……因为我的‘犹豫’而和我产生一点小矛盾,让那个博格认为,他有机可乘,可以绕过我,直接说服你。”
苏瑾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演好的。”
计划悄然启动。
几天后,艺术圈内开始流传关于那位“神秘亚洲收藏家”的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暗示其可能与中东王室有关。与此同时,苏瑾在与弗雷德里克·博格的几次“偶遇”和邮件交流中,言辞间对《窗边的纺纱女》的赞美愈发不加掩饰,并隐隐透露出对林灿“过于谨慎商业考量”的不满和无奈。
博格果然上钩了。他联系苏瑾的频率更高,语气更加热切,不断强调这幅画的稀缺性和升值潜力,并暗示如果苏瑾个人意愿强烈,他或许可以想办法绕过正常的洽购流程,为她争取到一个“私下优先购买”的机会,但需要她先支付一笔巨额定金以表诚意。
“苏小姐,机会稍纵即逝啊!已经有好几位顶级藏家在询价了。”博格在电话里声音充满诱惑。
苏瑾按照林灿的指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挣扎,但始终以“需要说服林灿”或“资金调动需要时间”为由,没有立刻答应支付定金,只是不断地吊着对方的胃口。
这让博格和其背后的霍恩海姆家族愈发焦急和确信——鱼儿已经闻到了饵料的香味,正在钩边徘徊,只差最后一把力。
展览即将结束的前两天,博格再次约见苏瑾和林灿,地点在一家极其私密的会员制俱乐部。
“林先生,苏小姐,”博格这次显得更加郑重,“鉴于苏小姐对这幅《窗边的纺纱女》真挚的热爱,以及二位的实力,我已经说服了收藏家,他可以给予二位最优先的购买权。但是,”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因为询价者众多,为了确保交易的严肃性,需要二位在二十四小时内,支付一笔五千万美元的诚意保证金到指定的第三方托管账户。如果交易最终达成,这笔钱抵扣画款;如果二位放弃,保证金不退。”
五千万美元!这几乎是一流大师真迹的起步价了,对于一幅“新发现”且存在争议的作品来说,这个保证金要求高得离谱,充满了陷阱的味道。
林灿心中冷笑,知道对方这是图穷匕见,想要在交易完成前就先狠狠咬下一大块肉。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不悦”:“博格先生,这个保证金数额是否太高了?而且,在完成最终的科学鉴定之前,就支付如此巨款,风险太大。”
博格早有准备,拿出一份文件:“林先生请放心,我们可以签订严格的协议,保证金的支付以最终三家权威机构(包括他们自己控股那家)的联合鉴定结果为前提。如果画作被证实为真,交易继续;如果为假,保证金连同利息全额退还。这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体现了收藏家的诚意。”
条款听起来似乎公平,但林灿知道,那三家“权威机构”恐怕早已被霍恩海姆家族打点好了,鉴定结果必然是“真”。一旦支付了保证金,就等于被套牢,后续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苏瑾适时地表现出急切,轻轻拉了拉林灿的衣袖,眼中带着恳求。
林灿“挣扎”了许久,才仿佛妥协般叹了口气:“好吧,为了瑾瑾。但是,协议条款需要我的律师团队仔细审核。而且,保证金的支付,必须使用我指定的、具备国际公证资格的第三方托管机构,并且全程录像公证。”
博格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喜色,立刻答应:“没问题!一切按林先生说的办!我这就去准备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