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默契的家庭分工,是他们历经风波后达成的微妙平衡。沈清秋用专业素养经营着这个家,如同经营她的手术室——严谨,周到,无可指摘。但林辰能感觉到,那些曾经流淌在日常生活里的温存,如今被封装在透明的防护膜里,看得见,触不及。
他轻手轻脚走进儿童房。沈清秋正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就着阅读灯翻看医学期刊。林湛睡得小脸通红,呼吸间带着轻微的痰音。
“情况怎么样?”他低声问。
“支气管炎早期,控制住了。”她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扫过他肩头并不存在的褶皱,“调研还顺利?”
“有些插曲,都处理好了。”
对话像完成某种固定程序,每个模块都运行在预定轨道上。他想起白天在拆迁户面前即兴发挥的演讲,那时言语是锋利的刀,此刻却像裹着绒布的钝器。
等孩子呼吸平稳后,沈清秋合上期刊起身:“明天早班,我先休息了。”
她走过他身边时,林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这是她最近新换的洗发水,像无声的宣言,将医院与家的边界勾勒得愈发分明。
书房里,加密邮箱提示音打破了寂静。梁副主任的邮件言简意赅,除了政策动向提醒,末尾附了句:“晓宁同志关于地方债的研判获得重视,已调任宏观研究院。”
林辰关掉屏幕,走到窗前。深夜的海州像一块巨大的电路板,霓虹是流动的电子,权力与欲望在芯片般的楼宇间奔涌。赵副书记留下的余音仍在官场回荡,家庭的静默在夜色中弥散,而新的战局已在看不见的地方展开——苏晓宁的调任既是保护也是放逐,那些阴影中的对手绝不会停止落子。
远处,海州港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如同等待揭幕的棋盘。
他解开领带,金属扣环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像某种开启的讯号,让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余音终将消散,而新的序章,正要由执棋者亲手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