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放下茶杯，坦然道：“郑主任，我目前正在配合调查，行动受限，外界的信息渠道几乎断绝。这些材料如何到了您下属手中，我并不知情。但我相信，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组织上派您下来，是为了查清问题，无论是我的问题，还是其他任何人的问题。”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主动操作的嫌疑，又点明了“查清问题”的核心，将皮球踢回给了郑副主任。
郑副主任盯着林辰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常务副市长，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和难缠。这精准投递的材料，无异于一把抵在他腰眼上的匕首，逼着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继续充当某些人手里的枪，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往死里查一个很可能清白的人？还是立刻悬崖勒马，调整调查方向，查明这场诬告的真相，挽回自己的声誉和立场？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郑副主任将材料缓缓收进文件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部分官方的沉稳，但细听之下，却少了几分底气：“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林辰同志，你先回去休息。调查组会本着对党、对人民、对同志高度负责的态度，全面、客观、公正地处理所有信息。”
林辰也站起身，微微颔首：“我坚信组织。”
走出会议室，林辰感觉到背后郑副主任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他知道，第一波反击已经奏效。调查的风向，要变了。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调查组的重心发生了微妙转移。他们不再频繁约谈林辰和北苑项目的经办人员，反而开始约谈市委办公厅的一些工作人员，特别是与陈海洋秘书相关的人员。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从林辰这边，悄然转移到了市委大楼的某些角落。
陈海洋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公开场合依旧镇定自若，大力宣扬他的大项目，但据张硕观察，他的秘书近几日行踪诡秘，脸色也十分难看。
这天夜里，林辰接到了李文博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辰哥，那边风向有点变化啊。”李文博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家里老头子今天居然主动问起你在海州搞的那个教育均衡，说这事儿听着就靠谱，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饼强。还说了句，年轻人稳扎稳打是好事。”
林辰心中了然。这必然是郑副主任通过某些渠道，将情况向上做了反映，至少是部分反映。京城那边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意识到了海州的局势可能生变。李文博父亲态度的微妙转变，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替我谢谢李叔关心。”林辰平静道。
“谢啥，你自己争气。”李文博笑道，“不过，辰哥，这事儿还没完。咬人的狗不叫，那边吃了这么大个闷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狗急跳墙。”
“我明白。”林辰眼神锐利。他当然知道，陈海洋绝不会坐以待毙。揭露了诬告，只是撕开了对手的第一道防线，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面。但至少，他已经从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中，抢回了一丝主动权。
他站在招待所房间的窗前，夜空漆黑，但远处市委市政府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然清晰。那里面，权力的博弈从未停止。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接下来的每一步，仍需如履薄冰，但方向，已然握在自己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