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幻阵不仅无法展开威力,反而自身结构开始变得不稳,雾气剧烈翻腾,海岛景象明灭不定。
“这……司徒影好像处于下风?”
“怎么回事?那灰衣人到底做了什么?”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围观修士一片哗然,他们根本看不出门道,只感觉司徒影的阵法似乎出了问题,而那个筑基二层的灰衣人,只是点了几个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司徒影尝试了数种方法,皆无法化解那七个点带来的威胁,反而因为强行催动阵法,导致灵机冲突加剧,整个“幻海蜃楼阵”已濒临崩溃边缘。
他猛地停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凌煅,沉声道:
“我破不了。此局,我输。”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鬼阵司徒影,竟然认输了?!
而且是在他最擅长的阵道上,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二层修士?!
所有人都用惊骇、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凌煅。
凌煅神色不变,抬手一挥,那七个混沌真元凝聚的小点悄然散去。
“承让。”
随着那七个点的消失,司徒影的“幻海蜃楼阵”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缓缓消散于棋盘之上。
司徒影深深看了凌煅一眼,那空洞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他并未询问凌煅的姓名来历,只是拱了拱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千机棋苑深处。
凌煅也没有停留,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悄然离去。
与司徒影的这番无声交锋,让他对此人的阵道风格有了更深的了解,诡谲难测,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其弱点在于过于追求变化与诡奇,对阵法的根本“灵机”与“稳定”重视不足,遇到能直指本源的力量,便容易受制。
经此一事,“神秘灰衣阵法师”挫败“鬼阵”司徒影的消息,开始在阵法师的小圈子里流传,但也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凌煅并未留下名号。
回到听竹小苑,凌煅继续闭关。
距离论道只剩最后几天,他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巅峰。
第四节
就在凌煅潜心准备之时,天罗城暗处的波涛,并未停歇。
城北,鬼市。
此地鱼龙混杂,污秽不堪,是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聚集地。
一处隐蔽的宅院内,灯光昏暗。
一名脸上带着暗月标记面具的黑衣人,单膝跪地,正向坐在上首的一名紫袍人汇报。
“执事大人,根据多方线索交叉印证,目标凌煅,目前已确认在天罗城内。
其最后出现的地点在西城区‘听竹小苑’,但此人精通敛息幻形之术,具体形貌难以锁定。
此外,今日在千机棋苑,出现一神秘灰衣人,以诡异手段在阵道上胜了司徒影,疑与目标有关,但无法证实。”
紫袍人把玩着手中一枚血色玉佩,声音阴冷:
“此子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滑溜。
罗天城那群废物,打草惊蛇。
古战场祭坛被毁,两位暗煞使陨落,上面已经很是不满。”
他顿了顿,继续道:
“天罗论道期间,域主府监管极严,我们不宜亲自出手。不过,借刀杀人的法子,多得是。”
“执事大人的意思是?”
“把凌煅身负疑似上古传承、并拥有极品灵剑的消息,更‘详细’地散播出去。
重点传给那些嗜血如命、又自恃实力的亡命徒,还有……那几个对顶级传承渴望已久的家伙。”
紫袍人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另外,给罗天城那边再添把火,告诉他们,若能在此子了结之前拿到那柄剑,我暗月府可以既往不咎,并额外给予一份‘破障丹’作为报酬。”
“是!属下明白!”
黑衣人领命,悄然退下。
紫袍人摩挲着血色玉佩,低声自语:
“混沌传承……嘿嘿,真是令人心动啊。就看你这把刀,够不够锋利,能斩断多少荆棘了。若你能活着走出论道峰……那才是真正的猎物登场之时。”
几乎在同一时间,罗天城驻地。
罗琨面色阴沉地听着手下汇报。
“少城主,已经查清,那凌煅确实住在西城听竹小苑。但此人深居简出,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
“废物!”
罗琨将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赵长老被废,我罗天城颜面扫地!此仇不报,我如何在城中立足!”
旁边一位面容精悍的老者(罗天城另一位客卿长老,筑基六层)沉声道:
“少城主息怒。此子能轻易废掉赵坤,实力不容小觑,至少是筑基中期巅峰,甚至可能是后期。在天罗城内,我们明着动他,风险太大。”
“难道就这么算了?”罗琨不甘道。
“自然不能。”
老者眼中闪过寒光,
“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
暗月府那边似乎对此子也很有‘兴趣’,我们可以和他们‘合作’。
另外,属下打听到,今晚鬼市有一场地下拍卖会,其中有一件物品,名为‘锁魂针’,乃是阴损法器,专伤神魂,若能拍下,论道之时,或许能寻机……”
罗琨闻言,眼中怨毒之光再次亮起:
“好!就去鬼市!无论如何,我要那凌煅付出代价!”
第五节
夜幕下的鬼市,比白日更加喧闹和危险。
各种奇形怪状的修士穿梭在狭窄的巷道里,两旁的地摊上摆放着沾血的兵器、不知名的兽骨、残破的玉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臭和劣质丹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凌煅再次改换了形貌,化作一个面色蜡黄、带着斗笠的散修,混在人群之中。
他来此,并非为了拍卖会,而是想亲自探查一下暗月府外围人员的活动痕迹,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根据百晓阁的信息,他来到了鬼市深处一片更加混乱的区域。这里充斥着各种赌坊、黑店和情报贩子。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仔细分辨着周围每一个人的气息和谈话片段。
“……三阴草……血精石……”
“……东街新来了几个炉鼎,质量不错……”
“……妈的,这次进山亏大了,兄弟折了两个……”
“……听说没?暗月阁最近在悬赏一个南疆小子,好像叫什么凌煅,赏金高的吓人……”
“……嘘!小声点,暗月阁的事也敢乱嚼舌根……”
凌煅目光一凝,锁定了那个提到他名字的角落。
那是两个穿着普通、眼神却透着精明的汉子,正在低声交谈。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将两人笼罩。
那两名汉子身体一僵,感觉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眼中露出极度惊恐之色。
“暗月阁悬赏,具体内容。”
凌煅改变了声线,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冷冽的杀意。
其中一人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道:
“前……前辈饶命!我们也是听说……暗月阁放出消息,悬赏擒杀一个叫凌煅的南疆修士,提供确切踪迹者赏中品灵石千块,取其性命者……赏上品灵石百块,外加……加一件极品灵器!”
凌煅心中冷笑,暗月府倒是舍得下本钱。百块上品灵石,外加一件极品灵器,足以让许多亡命徒疯狂。
“还有呢?”威压加重了一丝。
另一人连忙补充:
“还……还有!据说那凌煅身负上古传承,手中有……有一柄威力极大的极品灵剑!现在不少人都盯上他了!”
凌煅不再多问,收回威压,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阴暗的巷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两名汉子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湿透,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再不敢多待,连滚爬爬地逃离了此地。
凌煅走在鬼市的阴影里,眼神冰寒。
暗月府这一手借刀杀人,可谓毒辣。
如此一来,他在天罗论道上,不仅要面对明处的对手,还要时刻提防来自暗处的冷箭。
“想要我的命和传承?那就看看,谁的命更硬,谁的剑更利!”
他正思索间,前方一座不起眼的建筑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罗琨在那名筑基六层的老者以及几名随从的簇拥下,面带得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还把玩着一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玉盒。
“少城主,有了这‘锁魂针’,论道之时,定能让那凌煅吃个大亏!”那老者奉承道。
罗琨狞笑一声:“不止要让他吃亏!
我要他死!就算弄不死他,也要废了他的神魂,让他变成白痴!”
他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这嘈杂的鬼市中也不算显眼,但却一字不落地被凌煅听在耳中。
凌煅的目光落在罗琨手中的那个黑色玉盒上,感应到其中那股针对神魂的阴毒气息,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锁魂针……罗琨……本想留你多活几日,既然你自寻死路……”
他并未立刻动手,只是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罗琨一行人得意洋洋地离去。
鬼市之行,让他对潜在的危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暗月府的悬赏,罗琨的阴毒手段,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被贪婪驱动的猎杀者……
天罗论道,已不仅仅是一场天才之间的较量,更是一场危机四伏的生死考验。
凌煅抬头,望向被鬼市污浊气息遮蔽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座巍峨的论道峰。
他的道心,在重重压力下,非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神兵,愈发坚韧、璀璨。
“来吧。”
他轻声自语,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返回听竹小苑。
最后的准备时间,他需要将状态调整至最完美的巅峰,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