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快走!那些鬼东西追上来了!”
赵乾的惊呼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师兄风范,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拼命向来路逃窜,甚至超过了在前方开路的苏药瑶。
凌煅回头瞥了一眼,心头也是一紧。
只见身后那片死寂的黑色潭水仿佛沸腾了一般,无数惨白色的藤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扭曲蠕动着,贴着地面和枯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追来!
它们所过之处,连淤泥都被染上一层诡异的灰白,散发出更浓郁的阴寒死气。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藤蔓前端竟然张开如同吸盘般的口器,发出“嘶嘶”的尖啸,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呐喊。
这景象,比任何恐怖片里的场景都要惊悚百倍!
“这特么是植物还是亡灵大军啊?跑得比香港记者还快!”
凌煅怪叫一声,不敢有丝毫保留,将浮光幻影身法施展到目前能达到的极限,紧紧跟在苏药瑶身后。
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仍是三人中最慢的,修为的差距在此刻暴露无遗。
苏药瑶面若寒霜,一边疾驰,一边反手挥出数道冰蓝色剑气,试图延缓藤蔓的追击。
剑气斩在藤蔓上,虽然能将其冻结斩断,但断裂的藤蔓瞬间就能再生,而且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她的阻挡效果微乎其微。
“这样下去不行!它们的速度太快,而且数量无穷无尽,我们迟早会被追上!”
苏药瑶清冷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急促。
周围的瘴气因为藤蔓的活跃而剧烈翻腾,视线更加模糊,连方向都开始难以辨认。
“赵师兄!别光顾着自己跑!一起断后啊!”凌煅朝着跑得最快的赵乾大喊。
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简直是把“死道友不死贫道”写在脸上了。
赵乾头也不回,反而速度更快了几分,声音隔着瘴气传来,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废话少说!快跑!被追上就是死路一条!各自凭本事逃命吧!”
他竟是打定了主意要独自逃生,完全不顾凌煅和苏药瑶的死活。
“靠!这家伙果然靠不住!”
凌煅心中大骂,对赵乾的人品下限有了新的认识。
眼看藤蔓越来越近,那冰冷的死气几乎要触及后背,凌煅甚至能闻到藤蔓上散发出的、如同坟墓般的腐朽气息。
他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肯定打不过,数量差太多了!用火?刚才的火星虽然有效,但面对这种规模,简直是杯水车薪……怎么办?难道刚出魔渊,又要栽在这鬼沼泽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煅目光扫过侧前方一片地势较低、积聚着大量漆黑泥浆的区域,脑中灵光一闪!
“师姐!往左边那片烂泥潭冲!”凌煅急声喝道。
苏药瑶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凌煅的信任,毫不犹豫地转向,朝着那片看似更危险的烂泥潭冲去。凌煅紧随其后。
赵乾见两人突然转向,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自寻死路!”
他认为凌煅是慌不择路,反而朝着自己认为的“安全”方向加速逃去。
凌煅和苏药瑶冲入烂泥潭,深一脚浅一脚,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而身后的藤蔓大军也瞬间涌至,眼看就要将两人吞没!
“就是现在!”
凌煅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将体内剩余的大半心火之力灌注双脚,狠狠跺在泥潭之中!
同时,他全力催动造化鼎,将一丝混沌气息混合着心火,注入脚下的淤泥!
“燃!”
轰!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看似普通、蕴含了大量腐败植物和沼气的漆黑泥浆,在接触到凌煅那蕴含混沌气息的心火之后,竟如同被点燃的石油般,猛地燃烧起来!
火焰并非普通的红色,而是带着一丝混沌的灰暗,温度却奇高无比,瞬间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这正是凌煅急中生智想出的办法!他利用造化鼎能转化杂乱灵气的特性,以心火为引,点燃了这片富含易燃沼气的特殊泥潭!
滋滋滋——!
惨白色的藤蔓冲入火海,顿时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凄厉的尖啸!
它们似乎极其畏惧这种混合了混沌气息的火焰,藤蔓表面迅速焦黑、碳化,那诡异的再生能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抑制!
火墙暂时阻挡了藤蔓大军的追击!
“有用!”凌煅大喜过望。
苏药瑶也是美眸一亮,没想到凌煅还有这等手段。
她立刻配合,玉手掐诀,引动空中稀薄的水汽,化作阵阵冰雨洒落,不是要灭火,而是让火焰燃烧得更加充分,产生大量浓烟,进一步阻碍藤蔓的感知。
两人借着火墙的掩护,艰难但迅速地向着泥潭对岸移动。
然而,这泥潭之火虽然猛烈,但范围终究有限,而且无法持久。藤蔓大军在最初的混乱后,开始绕过火场,从两侧包抄过来,形势依旧危急!
第二节
“这边!”
凌煅凭借造化鼎对气息的敏锐感知,在浓烟和瘴气中努力分辨着方向,试图寻找一条生路。
苏药瑶紧随其后,冰玉剑不时挥出,斩断从侧面袭来的零星藤蔓。
两人的配合在生死危机下变得愈发默契。
凌煅负责“放火”制造混乱和障碍,苏药瑶则负责精准打击和清理路线,一时间竟在藤蔓的围追堵截中勉强支撑了下来。
但凌煅的心却越来越沉。
他感觉到,体内的心火正在快速消耗,丹湖本就萎缩,此刻更是近乎干涸。
造化鼎虽然能被动吸收周围杂乱灵气反哺,但在这极阴死气弥漫的环境下,转化的效率大打折扣,完全是入不敷出。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就会因为灵力耗尽而失去反抗之力。
“必须想办法彻底摆脱这些东西,或者……找到它们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凌煅一边喘息着奔跑,一边疯狂思考。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黑色潭水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那冰冷的压迫感如同灯塔般清晰。
“这些藤蔓的能量来源是那黑潭……如果……如果能干扰甚至切断这种联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但这个想法太过冒险,几乎等同于自杀。
就在他犹豫之际,前方瘴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赵乾的声音!
紧接着,是激烈的打斗声和灵力碰撞的爆炸声,但很快,声音就微弱下去,归于沉寂。
凌煅和苏药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赵乾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当他们小心地靠近声音来源时,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赵乾浑身是血,被十几根粗壮的惨白色藤蔓死死缠住,吊在半空中。
他的护体灵光早已破碎,飞剑也断成两截落在泥地里,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那些藤蔓正如同水蛭般,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的灵力和生机,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看到凌煅和苏药瑶出现,赵乾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道:
“救……救我!苏师妹!凌师弟!我知道错了!救我……啊——!”
话音未落,更多的藤蔓缠绕上来,瞬间将他彻底包裹成一个白色的茧,连惨叫声都戛然而止。
片刻后,藤蔓散开,一具干枯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重重摔落在淤泥中,很快被后续涌来的藤蔓淹没。
一位玄丹盟的核心弟子,传功殿刘长老的得意门生,就此陨落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沼泽深处,死状凄惨。
凌煅和苏药瑶虽然对赵乾并无好感,但见到同门如此惨死,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寒意和悲凉。
“他选择独自逃跑,反而陷入了藤蔓的包围……”
苏药瑶轻叹一声,语气复杂。
凌煅却从赵乾的死亡中看出了更多东西:
“这些藤蔓有很强的围猎本能,会优先攻击落单和弱小的目标。我们两个在一起,它们反而会有所顾忌,集中力量对付我们,但不会像对付赵乾那样轻易得手。”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
“师姐,我们不能一直逃了。赵乾的死证明,分散逃跑死路一条。必须反击!目标就是那个黑潭!”
苏药瑶看向他,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有办法?”
“有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赌一把!”
凌煅快速说道,
“这些藤蔓的力量核心在黑潭。
我怀疑潭底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它们。
我的火似乎对它们有特殊的克制作用,但范围太小。
我想试试,能不能用剩下的所有力量,给那黑潭来个‘深度清洁’,就算不能毁了它,至少也要打断它对藤蔓的能量供应!”
苏药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无异于直捣黄龙,但也是目前唯一的生机。
她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好!我为你护法!需要我做什么?”
凌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在生死关头尤为珍贵。
“帮我争取时间!我需要靠近黑潭边缘,全力一击!另外,如果……如果我失败了,或者引动了更可怕的东西,你别管我,立刻用师尊给的玉佩逃走!”
苏药瑶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冰玉剑,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两人不再后退,反而调整方向,朝着那阴冷气息的源头——黑色潭水所在的核心区域,主动冲了过去!
这个决定,疯狂而大胆!
第三节
主动冲向绝地,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越靠近黑潭,那股冻结灵魂的阴寒死气就越发浓烈,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灵力运转滞涩不堪。
周围的惨白色藤蔓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的意图,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无数条疯狂的毒蛇,从四面八方扑来!
“玄冰屏障,起!”
苏药瑶娇叱一声,将体内精纯的冰系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两人周围凝聚成一道厚实的、不断旋转的冰晶屏障!
屏障之上,寒气四溢,将扑来的藤蔓暂时冻结、弹开。
但藤蔓的数量实在太多,冲击力极强,冰晶屏障上迅速布满了裂纹,苏药瑶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
“凌煅,快!”她咬牙坚持,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凌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分心。
他盘膝坐在苏药瑶身后,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涅盘诀》,同时将心神沉入体内,沟通那尊神秘的造化鼎!
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试图主动、深入地沟通造化鼎,而不仅仅是利用它被动辅助。
“鼎兄!鼎哥!这次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给不给力了!”
凌煅在心中呐喊,将自身残存的所有灵力、那缕微弱的不灭心火本源、乃至一部分生命精气,毫无保留地注入造化鼎中!
嗡——!
仿佛是感受到了宿主决死的意志和丰厚的“祭品”,一直沉寂的造化鼎,第一次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嗡鸣!
鼎身那些模糊的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古朴苍茫的混沌光芒!
一股远比凌煅自身力量精纯、浩瀚的吸力自鼎中产生,疯狂地吞噬着周围天地间的一切能量——稀薄的灵气、浓郁的瘴气、甚至那令人心悸的极阴死气!
所有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造化鼎内。
小鼎仿佛一个无底洞,来者不拒,鼎身的光芒越来越盛,温度也急剧升高,变得滚烫!
凌煅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通道,庞大的能量流过他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咬牙忍住,将所有的心神都用于引导和压缩这股力量!
他要将自身作为媒介,将造化鼎转化凝聚的这股混沌之力,与他最后的不灭心火结合,创造出一击定乾坤的杀招!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一个控制不好,率先爆体而亡的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