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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祂在蜡泪中凝视你(下)(2 / 2)

“你——!”讹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甚至是一丝慌乱的神情!它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这么做!

那深紫色的木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嗡鸣声尖锐刺耳,散发出的紫色波纹前所未有的强烈,甚至照亮了一小片雾气!

所有蜡像同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啸,仿佛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疯狂地向后退却!连那官服蜡像也发出了恐惧的嘶鸣,体表的蜡质剧烈沸腾!

木盒最终落入墨黑色的河水中心。

没有溅起水花。

就在接触水面的那一刹那——

整个河面,猛地向下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漩涡!

紧接着——

轰!!!

一声无法形容的、沉闷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巨响从河底深处传来!

整个红滩剧烈震动!红砂石跳跃翻滚!那几根刻满符文的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痕!

墨黑色的河水冲天而起!那不是水,而是浓稠如墨的、散发着无尽阴寒和死气的冥河之水!

而在那冲天而起的水柱中央,一个巨大的、无法名状的阴影,缓缓浮现!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扭曲的、痛苦哀嚎的灵魂碎片和极致的黑暗凝聚而成!一种古老、蛮荒、贪婪到极致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红滩!

山神?!还是……冥河本身的存在被惊动了?!

“不——!”讹兽发出了一声真正惊恐的尖叫,它身上的白光瞬间黯淡,仿佛被那恐怖的意志碾压,尖叫着化作一道白影,疯狂地遁入雾气,瞬间消失不见!

那些蜡像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敌,成片成片地僵立原地,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体表的蜡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暗、开裂,然后如同风化了千年的石头般,哗啦啦瘫倒、碎裂,化作一地齑粉!那官服蜡像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率先彻底崩解!

蜡像的威胁,竟然以这种方式解除了?

但我根本来不及庆幸。

那河中央的巨大阴影,那无法名状的恐怖存在,似乎……“看”向了我。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到极致的吸力猛地从漩涡中传来!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河心!

腿上的蜡化在这极致的阴寒刺激下骤然加速,瞬间蔓延到了腰部!一半身体是麻木的蜡质,一半身体还能感受到那撕扯灵魂的冰冷!

我要被吞噬了!

就在我被拖到河边,即将投入那旋转的墨色漩涡的最后一刻——

咻!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

一枚冰冷、坚硬、细小的事物,突然从侧面飞来,精准地打在了我的额头上!

力量不大,却像是一根冰针,瞬间刺入我的眉心!

一股极其清冽的寒意从那点炸开,猛地灌入我的脑海,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恐怖吸力和灵魂层面的战栗!

同时,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力量的声音,如同钢丝般穿透这天地变异的巨响,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蠢货!闭眼!憋气!往回爬!想活命就别看那东西!”

是那个老妪的声音!

她没走?!她一直在暗中看着?!

那枚打入我眉心的东西……是什么?

求生的本能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点燃!我猛地闭上眼睛,死死屏住呼吸,凭借那清冽寒意带来的短暂清醒,对抗着那恐怖的吸力,手指死死抠进河岸湿滑的泥泞和红砂石中,拼命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挣扎!

脚下的漩涡吸力巨大,腰部的蜡化沉重麻木。

每一次发力都如同对抗整个世界的重量。

我能感觉到那墨黑色的、冰寒的河水已经浸没了我的脚踝,小腿……

我能感觉到那巨大的、恐怖的阴影就在正前方,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几乎要让我的大脑融化!

但我咬着牙,凭借着那眉心的清冽寒气和老妪那尖锐的指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后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河中央传来的巨响和那可怕的意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我猛地向后一仰,摔倒在远离河岸的红砂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刺痛的生机。

我颤抖着睁开眼。

河面恢复了死寂,墨黑如镜,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雾气重新合拢,但稀薄了许多。

红滩上一片狼藉,布满了蜡像崩解后的灰色粉末和碎裂的骨骸。那几根石柱布满裂纹,似乎随时会倒塌。

天边,浓重的墨黑里,竟然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

灰白色。

黎明!

第三个黎明,终于到了!

我还活着?!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那蜡化凝固在那里,如同套上了一个沉重的黄色石壳。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

是那个老妪。她依旧佝偻着身子,耷拉的眼皮掀开着,浑浊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嘲讽,有一丝疲惫,还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释然?

“山神……被打扰了……祭祀……完了……”她嘶哑地开口,漏风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路……快通了。”

她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能……走了?”我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老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那墨黑色的河面,喃喃道:“那盒子……镇了河眼这么多年……终究是没了……也好……也好……”

她似乎知道那盒子的来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

她还知道什么?

我心中有无数疑问,但看着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弯下腰,枯瘦的手臂却蕴含着意想不到的力量,将几乎半身蜡化的我搀扶起来。

“走吧。”她嘶哑地说,不再看我,搀着我,一步步离开这片弥漫着蜡粉和血腥气的红滩。

当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镇口时,天空已经彻底变成了灰白色。雨停了,雾气散尽。

惊人的一幕映入眼帘——昨天还完全被泥石流封死的山路,竟然真的露出了一个狭窄的、刚刚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刚刚清理过一般!

裂缝边缘的泥土还很新鲜。

几个同样幸存下来的镇民——神情依旧麻木,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正沉默地、机械地搬运着碎石,拓宽着通道。

他们看到老妪搀着我走来,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便继续手中的工作,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老妪将我搀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松开了手。

“顺着……能出去了。”她指了指那道裂缝,然后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佝偻着背影,慢吞吞地朝着那片死寂的吊脚楼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仿佛她出现,只是为了将我带到这里。

我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看着那道通往外界、通往生路的裂缝,阳光正从裂缝那头照射进来,落在我的脸上,带来久违的暖意。

腰部以下的蜡化彻底凝固了,如同坚硬的琥珀,将我的一半身体永远留在了虫落的噩梦里。手腕上,被讹兽咬过的伤口结成了两个丑陋的粉红色小点。眉心的清冽寒意早已消失,只剩下一个细微的红点。

我能感觉到,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不仅仅是身体。

我说出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是真?是假?我……还能分辨吗?

远处的黑水河,沉默地流淌着,河面之下,那巨大的阴影似乎从未出现,又似乎永远蛰伏。

白骨舟人是否仍在雾中巡弋?蜡像馆是否又有了新的“藏品”?讹兽又会在哪里,等待着下一个迷途的猎物?

虫落的秘密,或许只会随着流淌的墨色河水,永远埋葬在这片群山的褶皱之中。

我挣扎着,用那半具麻木的身体,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一步一步,蹒跚地、坚定地,走向那道透光的裂缝。

当我终于艰难地穿过那道狭窄的缝隙,重新踏上外界坚实的土地,感受到毫无阻碍的阳光笼罩全身时,我忍不住回头望去。

身后,只有巍峨的群山和茂密的植被,那条裂缝和其后的恐怖古镇,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切都像一场漫长而血腥的噩梦。

我张了张嘴,想要抒发劫后余生的感慨,想要诅咒那个地方,想要说点什么……

但最终,发出的只是一连串干涩嘶哑、意义不明的音节。

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或许,我再也无法知道。

阳光很好,却有点冷。

我拖着半身冰冷的蜡壳,一步一步,向着山外走去。

背影消失在林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