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像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皮肤,瞬间淹没了我的大腿!那股来自两个怨灵的、冰冷而绝望的拖拽之力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在接触到湖水之后变得更加狂暴、更加不可抗拒!我的身体像一块沉重的破布,被无情地拖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不——!”喉咙里爆发出最后的、带着血腥味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疯狂地扭动身体,双手在身下湿滑粘稠的淤泥和尖锐的碎石中疯狂抓挠、扒拉!指甲瞬间翻卷断裂,带来钻心的剧痛,混合着淤泥的脏污血液染红了浑浊的水面。但这微弱的挣扎,在那非人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淤泥灌满了我的口鼻,腥臭的湖水呛入气管,窒息感和冰冷的绝望同时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的视线因缺氧和极致的恐惧而开始模糊、闪烁。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的湖水彻底吞噬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部被丢弃在泥水中的手机。屏幕被浑浊的泥水覆盖,但屏幕下方那行猩红的、如同魔鬼邀请函的字迹,却如同烙铁般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欢迎成为第三位怨灵。】
第三位…怨灵?沈清涟是第一个,阿默是第二个…而我,即将成为这诅咒之地的第三个永恒的囚徒?像他们一样,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解,永远徘徊在这片冰冷的水域,等待着下一个…下一个被诅咒吸引而来的“替身”?
不!绝不!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濒死疯狂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从灵魂深处炸开!我不能死!更不能成为这永恒诅咒的一部分!我还没有真正“看到”他们!我还没有理解这诅咒的全部!
“呃啊——!”一声非人的咆哮从被淤泥堵塞的喉咙里挤出。就在身体被彻底拖离岸边,即将沉入那死寂黑水的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沾满污泥和鲜血的右手!食指的指甲在刚才的挣扎中早已撕裂,指尖血肉模糊。我不管不顾,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那剧痛的、流着血的指尖,狠狠地按向自己的额头!
不是画符,不是祈祷。是书写!用我自己的血,在冰冷的皮肤上,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凭着那血书日记里最后落款符号的形状,凭着那破旧短褂胸口绣着的名字,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意志,狠狠划下!
一个歪歪扭扭、带着皮肉翻卷痛楚的——
【默】
字!
最后一笔落下,指尖的剧痛仿佛点燃了某种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混合着冰冷的绝望,猛地从额头的伤口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又像有冰冷的火焰在骨头缝里燃烧!
就在这诡异感觉爆发的刹那——
“嘶啦——!”
仿佛某种坚韧的、无形的丝线被硬生生扯断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雨声和我的耳鸣!
脚踝上那两股冰冷刺骨、如同毒蛇缠绕般的拖拽之力,骤然消失了!
消失得如此突兀,仿佛从未存在过!
身体失去了那股强大外力的牵引,惯性让我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上半身重重地砸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腥臭的湖水瞬间灌满了口鼻耳腔,窒息感如同重锤砸在胸口。冰冷刺骨的感觉包裹了全身,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噗!咳咳咳!”强烈的求生欲望驱动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我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用尽最后的气力,手脚并用地在浅水的泥泞中疯狂扑腾、挣扎!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和呕吐脏水的冲动。淤泥、水草缠绕着手脚,冰冷沉重的湖水试图将我再次拖回深渊。
不知挣扎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膝盖终于撞到了相对坚实一点的湖岸边缘。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前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泥泞浅滩上,脸埋在腥臭的污泥里,只剩下剧烈痉挛的身体和撕心裂肺的呛咳、呕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湖水气息,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剧痛无比。
雨,依然狂暴地倾泻而下,冰冷地冲刷着我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沉浮浮,巨大的恐惧、极度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混杂在一起,让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脚踝上那冰冷消失的触感如此清晰,却又如此虚幻。那个血写的“默”字,此刻在冰冷的雨水中,正带来一种微弱的、持续不断的灼痛感,像一个小小的烙印,提醒着刚才那不可思议的瞬间。
我…活下来了?
暂时。
这个念头像微弱的烛火,在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摇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啜泣声,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我身边。
不是来自湖心,也不是来自桥洞深处。
我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几乎僵硬的脖子,沾满污泥的眼皮沉重地抬起。
视线模糊,被雨水和污物遮挡。
就在我趴伏的泥泞岸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浑浊的湖水边缘,一个半透明的、穿着素色旗袍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
沈清涟!
她的身体比之前看到的更加虚幻、缥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湿漉漉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那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委屈和一种…仿佛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后的、令人心碎的脆弱。
不再是湖中那哀怨控诉的厉鬼,更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巨大创伤、无助哭泣的普通女子。
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哭泣?是因为我额头上那个血写的“默”字?它触动了她尘封的记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她虚幻的身影,投向更远处那座巨大的、沉默的石桥。桥洞的阴影深处,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里,另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着。
阿默。
他依旧保持着那扭曲的悬挂姿态,但此刻,他身上那股暴戾绝望的怨气似乎减弱了许多。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穿透雨幕,不再是盯着我,而是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岸边蜷缩啜泣的沈清涟。那目光里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跨越了生死的复杂情绪——有撕心裂肺的痛苦,有深不见底的歉疚,有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有一丝…茫然?仿佛他也被眼前这个哭泣的“清”所触动,尘封的执念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的出现,那个血写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被怨气凝固的僵局?让他们从纯粹的、对外界充满憎恨的怨灵状态,短暂地“回忆”起了某些更本真的情感?
啜泣声还在继续,混合着雨声,像一根细针扎在心上。阿默在桥洞的阴影里沉默地注视着,像一尊悲伤的黑色剪影。
我瘫在冰冷的泥泞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要耗尽,额头的灼痛感依旧清晰。活下来了,但代价是什么?那个“默”字…它仅仅是一个符号,还是…已经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种无法磨灭的印记?
突然,沈清涟的啜泣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她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湿漉漉的长发向两边滑开,露出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脸上依旧挂着虚幻的泪痕,但那双眼睛——那双浸透了湖水哀怨的眼睛——此刻却直勾勾地看向我,更准确地说,是死死地盯住了我的额头!
那眼神里的悲伤和脆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极端震惊、狂喜、以及…深入骨髓恐惧的复杂光芒!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呼喊一个名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桥洞阴影深处,一直沉默注视的阿默,身体也猛地一震!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也瞬间从沈清涟身上移开,同样死死地锁定了我的额头!那目光中的茫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贪婪?不,比贪婪更可怕!那是一种看到了唯一救赎之光的、不顾一切的渴望!
两股目光,一哀怨震惊,一绝望贪婪,如同实质的冰锥和烈火,同时聚焦在我额头上那个血写的“默”字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狂暴的雨声似乎被隔绝在外。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又带着诡异灼热的不祥预感,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我的心脏!
这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符号!它似乎…唤醒了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或者说…它让我成为了某种…焦点?!
“呃…嗬…”沈清涟虚幻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她死死盯着我的额头,眼神里的震惊和狂喜迅速被一种更深的恐惧取代,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她抬起一只半透明的手,颤抖着指向我,又像是想指向我身后的黑暗,嘴唇疯狂地开合,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呐喊凝固在她脸上。
而桥洞下的阿默,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贪婪渴望的光芒越来越盛!他那原本有些虚幻的、悬挂着的身影,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粗粝麻绳的幻影,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勒紧!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暴戾、充满了毁灭和占有欲的怨气,如同苏醒的凶兽,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沈清涟的恐惧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向我汹涌扑来!
他想干什么?!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刚刚劫后余生的庆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甚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这个血写的名字,不是护身符!它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我置于更恐怖风暴中心的钥匙!
阿默那双变得凝实、充满了恐怖占有欲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我额头的血字。他那虚幻的身影如同汲取了黑暗的力量,正变得愈发清晰、沉重。脖子上的麻绳勒痕深陷,带来无声的窒息感。他动了!
不是飘,而是一种带着沉重拖拽感的、令人牙酸的移动!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但他正用那暴戾的怨气强行挣脱!他的目标无比明确——是我!更准确地说,是我额头上那个用血写就的、正在微微发烫的“默”字!
“嗬…嗬…”沈清涟发出无声的、极度惊恐的嘶鸣。她虚幻的身影猛地扑向阿默移动的方向,双臂张开,似乎想阻拦他。但她的身影太虚幻了,如同烟雾般直接从阿默那变得凝实的身躯中穿透过去,无法造成丝毫阻碍!她只能徒劳地跟在他身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空气,脸上充满了绝望和一种…仿佛预见到末日降临般的巨大恐惧!
她想阻止他!为什么?阿默想对我做什么?夺取这个血字?占据我的身体?还是…彻底吞噬掉这个带着他名字烙印的灵魂?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墙,随着阿默的靠近而轰然压至!我瘫在泥泞中,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凝聚了无尽怨恨和贪婪的恐怖身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
就在阿默那冰冷、散发着浓烈腐水腥气的身影即将扑到我身上的前一刻——
“嗡——!”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我大脑深处炸响!
不是来自外界!是直接作用于我的意识!剧烈的刺痛感瞬间贯穿了整个头颅!眼前的一切景象——逼近的阿默、绝望的沈清涟、狂暴的雨幕、冰冷的泥泞——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剧烈地扭曲、摇晃、闪烁起来!
嗡鸣声持续不断,尖锐得如同无数根钢针在脑髓里搅动!伴随着这无法忍受的剧痛,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强行涌入我的脑海!
* **冰冷的湖水!** 无孔不入的窒息感!水草像无数冰冷滑腻的手指缠绕着四肢,拼命地将我拖向无尽的黑暗深渊!肺部如同被挤压撕裂般的剧痛!(这是沈清涟的死亡记忆?!)
* **粗粝的麻绳!** 猛地勒紧!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眼前瞬间被黑暗和血红的斑点占据!极致的窒息!身体无助地悬空晃荡,脚尖徒劳地踢打着冰冷的空气!下方是幽深的水面,倒映着自己扭曲挣扎的影子!(这是阿默自缢时的痛苦?!)
* **陈世荣那张惊恐扭曲的脸!** 在石桥边缘,他眼中的难以置信和瞬间的恶毒!一只手狠狠地推在他的背上!“啊——!”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划破夜空,身体像沉重的麻袋般向下坠落!噗通!巨大的水花!(阿默复仇的瞬间?!)
*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沉在湖底淤泥中的窒息感!身体被水压和冰冷包裹,意识却无法消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鱼虾啃噬自己的躯体,看着水草缠绕自己的白骨!怨气如同毒藤般在冰冷的尸骨上疯狂滋长!(沈清涟死后漫长岁月的煎熬?!)
* **悬挂在桥洞下的绝望!** 风雨的侵蚀!过往行人惊恐的目光和尖叫!无法发声!无法诉说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世人将自己误解为凶手!看着心爱之人的怨灵在湖中哀泣,却无法靠近!无法安慰!自身的罪孽和对世间的愤恨交织,将灵魂彻底扭曲!(阿默的永恒折磨?!)
这些来自两个怨灵最深层的、最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在我意识里横冲直撞!每一种痛苦——溺毙的窒息、绞刑的剧痛、沉尸的孤寂、悬挂的绝望、被误解的愤懑、永世不得相见的煎熬——都无比真实、无比剧烈地在我身上重演!我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泞中剧烈地抽搐、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如同濒死的野兽。额头上那个血写的“默”字,此刻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仿佛要将我的颅骨烧穿!
是那个名字!是这个烙印!它像一根天线,强行接收并传导着属于阿默和沈清涟的、积压了数十年的怨毒记忆!它在撕裂我的意识!它在将我拖入他们永恒的噩梦!
“呃啊啊啊——!”我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身体弓成一只虾米,在冰冷的泥水里疯狂地翻滚!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这海啸般的痛苦记忆彻底冲垮、撕碎的瞬间——
嗡鸣声和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身体的剧痛和痉挛在慢慢平复,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灵魂被撕裂后的麻木。我瘫在泥泞里,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皮囊,只剩下沉重而艰难的喘息。
阿默那变得凝实的身影,停在了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他黑洞洞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的额头,但那股狂暴的、想要扑过来的贪婪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缠绕在他身上的怨气如同沸腾的黑雾,剧烈地翻涌着,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挣扎和…一丝茫然?
沈清涟虚幻的身影漂浮在他侧后方,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无声的悲泣仿佛穿透了灵魂。
刚才那恐怖的记忆洪流…是警告?是诅咒?还是…某种被迫的“共享”?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嘶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发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响起!这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暴戾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名字…我的…还给我…那是我的…烙印!把它…给我!】
是阿默!他无法在阳间发声,但他的怨念,此刻竟通过那个血写的名字,直接侵入了我的意识!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哀婉、凄楚,如同风中呜咽的笛声,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哀求,同样直接在我的脑海深处响起:
【不!不要给他!快逃!快离开这里!那个名字…会引来‘它’!‘它’要醒了!快逃啊!】
沈清涟!她在警告我!她在恐惧着什么?“它”?除了陈世荣的怨灵,还有什么?那个“第三位怨灵”的诅咒?还是…别的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这个血写的名字,难道不仅仅是钥匙,还是…某种唤醒更可怕存在的祭品?!
阿默的怨念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在我脑中嘶吼:【给我!那是我的!只有它能…只有它能让我…靠近你…清…】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疯狂的执念和对沈清涟的呼唤。
沈清涟的哀泣则充满了绝望:【阿默…不…那是陷阱!是‘它’的陷阱!我们都被骗了!快让他走!】
他们在我意识里的争吵和哀求,如同两股冰火交织的乱流,再次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额头的烙印灼痛依旧,但更深的寒意来自沈清涟那绝望的警告——“它”要醒了!
“它”是谁?!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灵魂的剧痛。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试图从泥泞中撑起身体。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视线依旧模糊,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污泥,却洗不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阿默似乎察觉到了我想要逃离的意图。他那沸腾的怨气猛地一滞,黑洞洞的眼睛里,那被压制的贪婪和占有欲瞬间再次暴涨!他不能让我带着那个烙印离开!那是他的!是他存在的某种核心!是他靠近“清”的唯一希望!
“嗬——!”一声无声的、充满威胁的咆哮仿佛直接震荡着我的灵魂!
他那凝实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扑!带着刺骨的阴风和浓烈的腐臭,一只由纯粹怨气凝结成的、青黑色、指甲尖利的手爪,如同鬼魅般穿透了雨幕,直直地抓向我的面门!目标,正是那个血写的“默”字!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那冰冷的鬼爪即将触及我额头的皮肤,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我灵魂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最深处,又像是大地的心脏猛然搏动了一下!整个地面,连同我身下的泥泞,连同那座巨大的石桥,都剧烈地、毫无征兆地摇晃起来!
不是地震!那震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和…恶意!
紧接着,我眼前那片巨大的、死寂的黑色湖面,中央的位置,猛地向下凹陷下去!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大无比的漏斗瞬间形成!湖水疯狂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幽暗、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漩涡的中心,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一股无法形容的、比阿默和沈清涟的怨气加起来还要古老、还要深沉、还要邪恶千万倍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苏醒时呼出的第一口寒气,轰然从那漩涡中心喷薄而出!
这股气息扫过的瞬间——
扑向我的阿默,动作骤然僵住!他那由怨气凝实的身体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压制!黑洞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他猛地收回抓向我的手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飘退,怨气剧烈地翻腾着,似乎在拼命抵抗那股来自漩涡深处的恐怖吸力和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