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都市民间恐怖灵异故事集 > 第60章 鬼市买命灯(中)

第60章 鬼市买命灯(中)(2 / 2)

她不敢用手碰,飞快地抓起那件破雨衣,胡乱地将灯包裹起来,只留下提手的竹柄部分,然后像是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颤抖着、远远地递到床边。

周正用那只还未焦黑的手,一把抓住了冰冷的竹柄。入手的感觉更加滑腻阴寒,仿佛握住了通往地狱的门环。那幽蓝的光芒透过雨衣的缝隙,映亮了他灰败扭曲的脸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听着……小雨……”他死死盯着女儿,每一个字都用尽了生命的力量,“爸爸……要出去一趟……去找……救命的药……你……锁好门……无论谁敲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开门!……也不准……看窗外!……听到没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野兽般的嘶吼。

小雨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得浑身剧震,眼泪再次涌出,只能拼命点头:“我……我知道了爸爸……小雨听话……小雨哪也不去……”

周正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女儿惊恐却依旧纯真的小脸,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即将彻底焚毁的灵魂深处。然后,他猛地转过头,不再看女儿一眼。他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挣扎着从床上滚落下来,沉重的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顾不上剧痛,死死攥着那盏被包裹的缚魂灯,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爬去!

“爸爸!”小雨带着哭腔的呼喊在身后响起。

周正没有回头。他颤抖着,用那只枯爪般的手拉开了门锁,然后一头撞开铁门,再次将自己投入外面那铅灰色、冰冷死寂的黎明之中。

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女儿最后一声带着无尽恐惧和担忧的呼唤。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雨后浓重的湿气和泥土的腥味。周正拖着沉重如同灌铅、又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在空旷无人的破旧街道上踉跄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灵魂燃烧的噼啪声。他的身体更加僵硬了,皮肤下的灰败色泽已经蔓延到了整个面部和脖颈,裸露的手背上,焦黑的区域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侵蚀,食指的末端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风化的灰白。浓烈的腐朽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清冷的晨风中弥漫。

他只有一个方向——城市边缘,那片荒芜的乱葬岗!昨夜鬼市出现的地方!

他必须赶在下一个夜晚来临之前!赶在无相出现之前!赶在他自己彻底化为行僵之前!找到进入鬼市的方法!找到无相!

他死死攥着那盏被包裹的缚魂灯,幽蓝的光芒透过雨衣的缝隙,在他脚下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这盏灯,是唯一的指引!是他通往地狱的船票!

当周正终于再次踏上那片被雨水泡得泥泞不堪、荒草丛生的乱葬岗边缘时,天色已经彻底放亮。但那光亮是惨淡的、灰蒙蒙的,毫无暖意,如同给这片死地蒙上了一层尸布。荒芜的土丘、歪斜的墓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透着无边的凄凉。

白天的鬼市,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昨夜那片悬浮着幽绿鬼火、矗立着诡异棚屋的地方,此刻只剩下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泥泞荒地,以及几片散落在枯草间的、边缘焦黑的黄色纸钱。

周正站在泥泞中,茫然四顾。刺骨的寒风卷过荒野,吹动他褴褛的衣衫,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热气。灵魂燃烧的空虚感和身体的僵冷麻木如同跗骨之蛆。他该怎么办?鬼市只在特定的夜晚出现,他现在去哪里找?去哪里找无相?!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难道要像个傻子一样,在这片死地里等到天黑?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那种“燃烧”的速度正在加快!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盏被破雨衣包裹的缚魂灯。幽蓝的光芒在惨白的日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灯……”他嘶哑地低语,如同梦呓,“带我去……带我去找他……”

仿佛是对他绝望呼唤的回应,又或者是他灵魂燃烧的加剧引发了某种共鸣——

嗡!

他手中的缚魂灯,毫无征兆地、极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朽气息的寒意,如同电流般猛地从竹柄窜入他的手臂,瞬间冲遍全身!

“呃啊!”周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灵魂深处那燃烧的噼啪声瞬间变得密集如雨!但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从那盏灯里传来!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系在灯芯那簇幽蓝的火焰上,正指向荒野的某个方向!

周正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如同被那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朝着荒野深处,那片更加荒芜、连枯树都稀少的洼地,踉跄着奔去!

脚下的泥泞越来越深,野草高过腰际,带着锋利的锯齿边缘,刮擦着他早已麻木的皮肤。身体里的剧痛和燃烧感从未停止,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但他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跟着那盏灯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牵引感!

终于,在穿过一片低矮、枝桠扭曲如同鬼爪的枯树林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洼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极其低矮、破败不堪的石头建筑。那建筑形制古怪,并非昨夜鬼市中那座城隍庙的样式,更像是一座……废弃的土地庙?或者山神庙?石头垒砌的墙壁早已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枯死的藤蔓。庙顶塌陷了小半,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庙门只剩下半扇腐朽的木板,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在寒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而那股强烈的、冰冷的牵引感,源头就在这座破庙里!

周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攥着缚魂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警惕地靠近。

庙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塌陷的屋顶处投下几束惨淡的天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陈年香灰、动物粪便、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朽坏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庙堂中央,那几束天光勉强照亮的地方,盘坐着一个身影。

宽大的、如同裹尸布般的灰色袍子,将全身严严实实地包裹。兜帽低垂,阴影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袍袖下,一双浮肿灰败、指甲青黑的手,静静地交叠在身前。

无相!

他竟然……在白昼……在这荒郊野岭的破庙里!

周正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凝固了!他僵立在庙门口,手中的缚魂灯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的光芒透过雨衣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灰袍人影纹丝不动,仿佛亘古以来就盘坐于此的石像。只有那兜帽下的深沉黑暗,在周正踏入庙门的瞬间,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如同无形的视线,穿透了厚重的阴影,落在了周正身上,也落在了他手中那盏不断嗡鸣、透出幽蓝死光的古灯上。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破庙空间。

“汝……竟未成行僵……” 那砂砾摩擦般的冰冷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庙堂里响起,干涩得如同枯骨碰撞,“灯油……未足?”

周正被这声音激得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和那孤注一掷的疯狂念头激烈碰撞。他猛地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布满灰尘和秽物的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死寂的庙里格外刺耳。

“大人!”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变形,“求您!再……再和我做一次交易!”

无相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兜帽下的黑暗深不见底。

周正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嘶声喊道:“您……您能沟通阴阳!您能掌控灵魂!求您……求您把我妻子的魂魄……找回来!把她……带回来!” 他枯瘦的、指甲青黑的手死死抠进冰冷的地面,“用我的灵魂!用我剩下的所有!或者……或者……”他猛地指向自己脚边那盏幽蓝的缚魂灯,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用这个!用这个灯!只要……只要您把我妻子的魂魄找回来!代替……代替……”

“代替汝女……为灯油?”无相冰冷的砂砾声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残酷玩味。

周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罪恶感几乎将他撕裂,但求生的本能和对女儿的保护欲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或者说,是灰败皮下渗出的黑红色液体)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兜帽下的黑暗,嘶吼道:“是!只要……只要您把她带回来!让她……让她来当灯油!放过我女儿!我剩下的灵魂!我的所有!都给您!都给您!” 他像一头绝望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

破庙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缚魂灯发出的低沉嗡鸣和周正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回荡。

无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虽然依旧看不清兜帽下的面容,但周正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如同实质的目光,穿透了黑暗,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残酷兴味。

“魂归幽冥……如覆水……难收……”冰冷的砂砾声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周正的心上。

周正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然而,无相的话锋却诡异地一转:“然……汝妻之魂……尚存一缕……执念……徘徊忘川之畔……未入轮回……”

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之火,骤然在周正死灰般的眼底燃起!他猛地向前膝行一步,枯爪般的手几乎要抓住那灰色的袍角:“真的?!求您!求您把她带回来!带回来啊!”

“代价……”无相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非汝残魂……可抵。”

“什么代价?!您说!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周正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

无相那只浮肿灰败的手,极其缓慢地从宽大的袍袖中伸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指向周正的心口,而是……指向了周正脚边那盏被包裹着、依旧透出幽蓝光芒的缚魂灯。

“此灯……燃魂未尽……”冰冷的手指,隔着虚空,指向灯盏,“需……引魂之祭……方可……唤回汝妻……残念……”

“引魂之祭?”周正茫然地重复,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至亲之血……至纯之念……”无相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缠绕上来,“以血……画符于灯壁……以念……呼唤其名……引其……归途……”

周正猛地明白了!他浑身如坠冰窟!

“不!!”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您是说……要我女儿……要我女儿的血?!还要她的念?!”

无相没有回答,那只指向缚魂灯的手,依旧静静地悬在空中,如同一个无声的、冷酷的答案。

“不行!绝对不行!”周正疯狂地摇头,枯瘦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她会死的!那灯会吸干她的!不行!换一个!换一个代价!求您!” 他像一条濒死的狗,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别无……他途。”无相冰冷的声音,彻底碾碎了周正最后一丝幻想,“符成……念至……汝妻残念或归……或……永散……汝女之魂……亦为……灯引……时限……一刻……” 那只悬空的手,缓缓地收了回去,重新交叠在膝前。宽大的灰色身影重新归于沉寂,如同庙里一尊真正的石像。

一刻钟!

周正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相那冰冷的声音在反复回荡:引魂之祭……至亲之血……至纯之念……小雨的血……小雨的呼唤……

他该怎么办?!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彻底化为行僵,然后女儿的灵魂被鬼市吞噬?还是……亲手将女儿推向那盏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魔灯?!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又仿佛在以疯狂的速度流逝。灵魂燃烧的噼啪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他残存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焦黑正在向上蔓延,手腕处的皮肤也开始失去知觉,变得僵硬冰冷。

破庙外,惨淡的日头似乎又向西偏移了一丝。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一切。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声,如同游丝般,穿透了荒野的寒风和破庙的死寂,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

是……小雨?!

周正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怎么来了?!她怎么敢离开屋子?!!

那呼唤声由远及近,带着浓浓的恐惧和焦急,越来越清晰:

“爸爸……小雨害怕……有……有雾……好奇怪的雾……爸爸……”

雾?!

周正的心猛地一沉!他挣扎着爬到破庙那半扇腐朽的门板旁,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荒野之上,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片稀薄的、带着淡淡惨绿光晕的雾气!那雾气正从四面八方,如同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朝着这座破败的土地庙汇聚而来!雾气所过之处,惨淡的阳光仿佛被吞噬,温度骤降,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死寂!

鬼市的雾气!竟然在白昼弥漫?!

而那雾气的前缘,一个小小的、穿着单薄红色外套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朝着破庙的方向跑来!正是小雨!她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一边跑一边无助地四下张望,呼唤着父亲。

“小雨!别过来!回去!快回去啊!!!”周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庙外嘶声狂吼!声音嘶哑破裂,如同夜枭的悲鸣。

但他的声音似乎被那诡异的雾气吞噬了,变得极其微弱。小雨显然没有听到,或者说,她听到了,但那声音的来源——这座破庙——此刻却成了她绝望中唯一的灯塔。她看到了庙门口父亲挣扎的身影!

“爸爸!”小雨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不顾一切地朝着破庙跑来!

“别过来!有雾!快跑!”周正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出去阻止女儿。但身体僵硬得如同锈死的机器,灵魂燃烧的空虚感让他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一头扎进了那片弥漫过来的、带着惨绿光晕的薄雾之中!

就在小雨踏入雾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看似稀薄的惨绿雾气,仿佛拥有生命般猛地翻涌起来!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无形的触手,瞬间缠绕上小雨的身体!

“啊!”小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小小的身体猛地僵在原地!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更恐怖的是,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冰冷滑腻的东西……正试图钻进她的耳朵、鼻子、嘴巴!试图钻进她的身体里面!

“爸爸!救我!有东西抓我!好冷!好冷啊!”小雨发出凄厉的哭喊,小小的身体在雾气中剧烈地挣扎、扭动,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根本无法挣脱!

“小雨——!!!”周正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巨大的惊恐和绝望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爆发!女儿落入鬼雾!这比直接点燃缚魂灯更加恐怖千倍万倍!

他再也顾不上了!什么身体僵硬!什么灵魂燃烧!什么化为行僵!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超越极限的狂暴力量瞬间灌注了他残破的躯体!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枯瘦的、指甲青黑的手猛地抓住那半扇腐朽的门板!

“咔嚓!”一声脆响!腐朽的门板被他硬生生掰断!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凶兽,拖着沉重僵硬、却爆发出恐怖力量的身体,一头撞开残破的庙门,朝着那片翻涌的惨绿鬼雾,朝着雾中那个拼命挣扎的小小身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放开她!!!”

他的咆哮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荒野上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