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座钢铁都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半沉睡的机械意识体？而他，因为身上沾染的碎片气息，或者因为他试图逆向解析机械规则的行为，意外地契合了某种极其古老的、“倾听者”的访问协议，从而捕捉到了这泄露的低语？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但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再试图“听清”，而是试图去“感受”那低语中蕴含的信息流，就像他曾经感受空间褶皱和能量流动一样。
嗡鸣声、杂音、无意义的碎片……然后，又是一段较为清晰的脉冲：
【……警告……b-17区……能量传导……效率下降……12%……疑似……非法……分流……路径……指向……下层……废弃……净化厂……坐标……】
废弃净化厂？非法分流？
维里克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会不会和之前的爆炸有关？和“窃影”可能的活动有关？
更重要的是，这段低语里，提到了具体的坐标和路径！
他立刻抓起一根相对尖锐的金属杆，在工作台布满油污的台面上，凭借记忆和低语中的方位提示，艰难地刻画起来。一条条线条交错，形成一幅简陋却关键的地下管道地图。一个闪烁的点被标注出来——b-17区接口。一条蜿蜒的虚线指向城市更深处，终点是一个被圈起来的区域：废弃净化厂。
低语声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脑海里的机械杂音也恢复了平常的程度。
维里克看着台面上的地图，眼神闪烁。这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唯一的希望。那个废弃净化厂，既然存在非法能量分流，必然有强大的能量源或者精密的设备，那正是他需要的！同时，那里也可能隐藏着关于“窃影”或者城市异常的秘密。
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没有犹豫太久。将地图牢记于心后，他用力抹花了台面上的痕迹。
收集了那套仅有的精密工具和合金丝，他拆开检修口的障碍，再次融入管道的阴影之中。这一次，他有了明确的方向。
按照脑中的地图，他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梭，避开那些有规律震动的主管道（那意味着经常有清道夫巡逻），选择那些更加偏僻、锈蚀更严重的辅助通道。环境越来越恶劣，空气愈发浑浊，有时甚至需要屏息快速通过弥漫着有毒蒸汽的区域。巨大的、缓慢转动的风扇叶片在他头顶呼啸，投下令人窒息的黑影。
他身上的伤口再次开始渗血，体力逼近极限。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在黑暗中闪烁着愈发坚定的光芒。
终于，在绕过一处不断滴落强腐蚀性液体的破裂管道后，他抵达了低语中提到的“b-17区接口”。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瓣膜般的金属结构，连接着数条粗大的能量输送管。其中一条管道的外壳上，被人为地焊接了一个粗糙的、非标准的接口，一根明显是私接的、包裹着绝缘胶皮的线缆从接口引出，如同丑陋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没入下方更深的黑暗之中。
就是这里！非法分流的节点！
维里克仔细观察着那个粗糙的接口。焊接手法野蛮但有效，显然出自熟练但不顾及规范的工匠之手。私接的线缆虽然简陋，却能感受到其中微弱却稳定的能量流动。
他顺着线缆延伸的方向向下望出，那根线缆消失在一个狭窄的、似乎是检修用的垂直通道口，通道内壁布满了粗糙的铆钉和裸露的线束。
能量源就在
但陷阱？
维里克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握紧了手中那根尖锐的金属杆，开始向那漆黑的垂直通道，缓缓降下。
通道深处，传来一种不同于城市机械嗡鸣的、低沉的、仿佛某种东西在吮吸能量的……汩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