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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深蓝奥秘·雨林魅影(2 / 2)

这个印记!周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那西南学者曾神秘兮兮地提起过,这符号源自西南深山里某个古老部落的传说,代表着某种“不可窥探、不可言说的禁忌知识”,据说触碰它会带来不祥……这符号怎么会和蔡琰大人的译注出现在同一时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升起。白日里白骨山谷的景象、卡努提到的“白皮人带来坏东西”,那神秘消失的幽绿光点,还有此刻手中这诡异的书签印记……无数碎片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难道这雨林深处,也潜藏着与西南群山中相似的、指向未知文明的禁忌?那“绿光”……会是某种警告吗?

“所有人原地休息!守夜加倍!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周墨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下令。他小心地将那片带着不祥印记的书签收好,将那几本珍贵的译注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抵御未知黑暗的唯一屏障。夜,更加深沉。篝火在黑暗中摇曳,如同汪洋大海中一座孤独而脆弱的灯塔。而在这座灯塔光芒难以触及的深邃丛林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白骨累累的山谷是自然生成还是人为灾难的前奏?那神秘的绿光和这诡异的书签印记,又昭示着什么?探索的界限如同黑暗的轮廓,模糊不清,危机四伏。雨林的低语,带着无尽的谜题和寒意,渗透进每个人的睡梦边缘。

七、泥沼边缘·神女的凝视

一夜无眠,或者说无人能够真正安眠。在高度戒备和未知恐惧的双重煎熬下,篝火燃尽,天色终于艰难地透出灰蒙蒙的微光。浓重的雾气如同乳白色的巨大棉絮,沉甸甸地弥漫在雨林的每一寸空间,能见度骤降到不足十米。湿冷的露水凝结在树叶、藤蔓和每个人的肩头,寒意彻骨。

在陆清极尽严苛的防护要求下,队员们穿戴整齐——厚重的帆布手套、浸透药水的加厚面巾紧紧覆盖口鼻,只露出警惕的双眼。陆清亲自检查了每个人的防护是否严密,并用随身携带的草药消毒液喷洒了所有人的外衣和装备,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队伍再次启程,目标依旧是那上游的未知区域,但这次,每个人都如同走在布满无形尖刀的绳索上,高度紧张。

向导卡努凭借惊人的方向感和对水流、特定植物的记忆,带领队伍在浓雾弥漫的丛林中艰难穿行,刻意避开了昨日那片令人心悸的死亡山谷核心区域,改为沿着其上游方向的河谷边缘行进。地势变得更加崎岖,巨大的岩石湿滑无比,湍急的溪流在浓雾深处发出哗哗的声响。光线被厚重的雾气和密林层层过滤,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压抑的灰绿色调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潮湿的坟墓。

“停!”走在最前方的卡努突然再次发出警告,声音穿透雾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着前方一处被巨大蕨类和气根遮蔽的、相对平缓的河岸地带。

陆清小心地靠近,透过面巾和朦胧的雾气,她看到河岸边松软的黑色淤泥地上,散乱地印着一些脚印。那不是大型野兽的足迹,而是非常清晰的、人类的赤足脚印!脚印不大,排列杂乱,显示出奔跑或蹒跚的痕迹,一直延伸向雾气更深处。脚印的旁边和前方的灌木丛中,可以看到一些被折断的新鲜枝叶,以及散落的、被啃食了一半的不知名红色野果。

“有人!”王衍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兴奋,暂时压过了恐惧,“是幸存者?”

“不像。”陆清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泥地上的脚印边缘和旁边的植物残骸,声音透过面巾显得有些沉闷,“脚印很浅,受力不均,步态虚浮……像是……处于极度虚弱或疾病状态。这些果子……”她用镊子夹起半颗野果,仔细观察着上面残留的细小牙印和果肉腐败的程度,“采摘时间应该就在昨天傍晚或夜里。数量不多,而且啃得很匆忙。”

张子陵做了个手势,士兵再次散开警戒,枪口指向脚印消失的方向。他看向周墨,眼神询问着下一步行动——追踪,还是避开?

追踪这些虚弱的脚印,意味着主动接近可能的疫病传染源,风险巨大。但放弃,则可能错失了解真相、甚至挽救生命的唯一机会。周墨深吸一口湿冷的雾气,那刺鼻的草药味也无法完全驱散心中的凝重。他想起了那片白骨山谷,想起了蔡琰译注中关于“平衡倾覆”的警示。眼前的脚印,是另一个正在发生的悲剧吗?背后是否隐藏着黑骨热疫情的源头线索?

“小心追踪,保持距离!”周墨最终下定决心,声音低沉而坚定,“陆博士,你重点观察环境,注意任何可疑的排泄物、呕吐物或其它可能携带病原体的痕迹。所有人,没有指令,绝对不许触碰任何东西!”

队伍沿着河岸淤泥地上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向前追踪。雾气仿佛有生命般在四周流动,脚下的淤泥发出令人不安的“咕叽”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追踪了大约几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坡度陡峭、长满巨大蕨类和附生植物的岩壁。脚印在靠近岩壁底部一片异常茂密的藤蔓墙前消失了。那些藤蔓交织缠绕,如同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

张子陵示意队伍停下,他亲自上前,用长刀极其小心地拨开最外层厚厚的藤蔓叶片。拨开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僵住了!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在藤蔓墙后面,一个被巨大岩石和盘虬树根自然形成的、仅容一人蜷缩的浅浅壁龛里,蜷缩着一个蜷缩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土着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瘦骨嶙峋得近乎脱形,肋骨清晰可见地突出在深褐色的皮肤下。他身上几乎没有衣物,只用几片宽大的、已经枯萎的树叶勉强遮住身体的关键部位。此刻,他紧紧蜷缩在冰冷的石缝里,身体在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更让人心头巨震的是他那双眼睛——它们出奇地大,在深陷的眼窝中睁得滚圆,瞳孔中布满了惊惧的血丝。那眼神,如同被无数猎食者逼到绝境的小鹿,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一种令人心碎的、原始的恐惧。

但最让陆清感到冰寒刺骨的,是那男孩裸露的、细瘦如柴的手臂和小腿上,赫然出现的一块块不规则的深色斑块!斑块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蜡黄色,甚至隐隐透出一种……灰败的色泽!

“深色坏死斑!”陆清几乎是失声低呼,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发颤,“这……这特征……” 她瞬间联想到帝国档案中对黑骨热晚期症状的描述之一——皮肤组织大面积坏死变色!

就在陆清惊呼的瞬间,那男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群包裹严实的“怪物”惊吓到了极致。他爆发出一种极其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尖叫声!那叫声绝望而凄厉,完全不像人类幼童所能发出,令所有听到的人头皮发麻!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抓起身边几块潮湿的泥土块,狠狠地向周墨他们砸了过来!

泥土块软弱无力地落在队员们几米开外的地上,散成一片泥点。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男孩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猛地向前一倾,那双充满极致恐惧的大眼睛死死瞪着这群不速之客的方向,瞳孔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了。

那小小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身体停止了颤抖,只剩下那深色斑块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刺眼。

死寂。

只有浓雾在无声地流淌,只有河水在远处哗哗作响。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那惊鸿一瞥的生命,那充满极致恐惧的死亡凝视,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所有严密的防护,直抵灵魂深处。

王衍猛地捂住了嘴,胃部剧烈地痉挛,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溢出。张子陵紧握长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士兵们端着枪的手,竟也出现了难以抑制的颤抖。陆清僵立在原地,面巾下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作为医生,她见过死亡,却从未见过如此绝望、如此无助、如此被恐惧吞噬的死寂。这比昨日那白骨累累的山谷,更加直接、更加暴烈地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对死亡的巨大震撼中,向导卡努却如同被雷击般,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男孩尸体裸露手臂上的深色斑块,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莫拉’(Mora)……”卡努的声音如同梦呓,又如同濒死的呻吟,充满了发自灵魂的敬畏与恐惧。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痉挛般地在湿冷的泥地上抓挠着,对着男孩死去的方向,用一种近乎哀嚎的音调反复吟唱起古老而诡异的歌谣:

“……森林在哭泣……河流在流血……

**‘莫拉’睁开了眼……带走了呼吸……

斑点是她的印记……死寂是她的脚步……

她来了……她来了……

赤足踏过树叶……留下枯萎的花……

不要看她……不要听她……

她是……枯萎之神……她是……寂静之母……”

(歌词大意由卡努的吟唱和后续零碎的土语解释拼凑)

卡努的歌声凄厉而绝望,在浓雾弥漫的河谷中回荡,如同为这片死亡之地奏响的安魂曲。

八、信标与微光·逝去的手稿

浓雾,死去的男孩,卡努那如同诅咒般凄厉的吟唱……重重压下的阴霾几乎要将这支帝国科考队彻底压垮。沉默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令人窒息。副队长张子陵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走到队伍最前方,用不容置疑的手势示意立刻离开这片不祥之地。士兵们迅速执行命令,枪口始终警惕地指向浓雾深处,步伐在泥泞中却沉重无比。植物学家王衍几乎是靠着队友的搀扶才能行走,他眼神涣散,口中仍在无意识地喃喃祈祷。医疗官陆清则低着头,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体微微发抖。巨大的悲伤、恐惧和对黑骨热疫情的切实威胁,让这位冷静的科学家也濒临崩溃。

只有队长周墨,脚步虽然同样沉重,眼神却在极度的压抑中燃烧起一股近乎偏执的火焰。他紧紧抱着怀中那个装着蔡琰译注辑要的油布包裹,仿佛那是他精神的唯一锚点。那男孩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卡努歌谣中反复吟唱的“莫拉”(枯萎之神),如同两股来自地狱的寒风,疯狂撕扯着他作为帝国科考者的认知框架。这绝非简单的瘟疫!这背后一定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联系!或许是某种未知的病原体?或许是某种被触怒的雨林“意志”?又或者……是卡努话语中隐隐透出的、与外来者(白皮人?)相关的灾难?

“子陵!停一下!”周墨的声音突然在压抑的行进队伍中响起,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队伍停在了一处相对干燥、靠近河滩的开阔地带。雾气略散,能看到浑浊的河水在不远处奔流。

张子陵转过身,眉头紧锁:“队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下游!这里……”

“我知道!”周墨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但有些事,现在不做,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解开油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几本珍贵的典籍,然后从行囊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极其坚固的合金圆筒。圆筒内部是密封防水的结构,里面装着帝国科考队专用的定位信标,还预留了放置小型信息载体的空间。

“你要做什么?”张子陵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猜到了周墨的意图。

周墨没有直接回答,他快速翻开那本《雨林草木疏略·蔡琰译注辑要》,抽出几张最核心的、记载着那些关于生态平衡、敬畏自然、探索界限论述的页码。他拿起炭笔,在页眉处飞快地、清晰地、用帝国官话写下一行字:“致后来者:勿忘敬畏!界限即存续!”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数页凝聚着思想的纸张,仔细折叠好,塞进了那个合金信标筒中。

“队长!你想留下记号?把蔡大人的书……留在这里?”王衍难以置信地惊呼,“这……这太冒险了!万一……万一被那些……土着或者……”他想到了瘟疫,想到了那个死去的男孩。

“这不是留给土着的!”周墨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举起那个密封好的合金信标筒,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队员,“这是留给未来可能再次进入这片区域的帝国科考队!或者……”他的目光穿透雾气,望向河流奔涌的方向,“沿着这条河可能漂流到此的帝国探险者!白骨山谷,死去的男孩,卡努的警告……还有这种恐怖的瘟疫……这一切都证明,这片雨林不是无主之地!它有主人,它有自己的规则和禁忌!帝国需要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需要理解这代价!需要知道那条‘界限’在哪里!蔡大人的思想,就是照亮这条界限的火把!”

他指着旁边一棵参天巨树裸露在外的、如同巨大墙壁般的板状根:“张副队长,请把它固定在那里!最高处!确保能被发现!”

张子陵看着周墨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又看了看那个小小的信标筒。他明白周墨的用意——留下警示和思想的火种,哪怕代价巨大。他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走上前,接过信标筒。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包里取出坚韧的合金钉和绳索,动作利落地攀上那巨大的板状根,选择了一个显眼且不易被风雨侵蚀的位置,将那个承载着沉重警告与希望的金属圆筒,牢牢地固定在了古老巨树的躯体之上。冰冷的金属在暗绿的树根上,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反光。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周墨将剩下的典籍重新用油布包裹好,贴身放回行囊。就在他整理行囊的瞬间,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片来自西南山区、印着燃烧星辰和被斜线贯穿圆圈的书签。一种莫名的悸动让他再次将它拿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星辰的印记和禁止符号,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与卡努歌谣中的“莫拉”、与这片笼罩着死亡阴影的雨林,产生了一种令人不安的、难以言喻的联系。

就在他凝视书签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右前方浓密藤蔓覆盖的陡峭岩壁上,就在刚才他们发现死去男孩尸体的位置上方大约十几米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幽绿色光芒一闪而过!那光芒极其黯淡,如同萤火虫的尾焰,在浓雾中稍纵即逝,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非自然的稳定感!

“谁?!”周墨猛地抬头厉喝,心脏狂跳!

旁边的张子陵和士兵们几乎同时举枪指向那个方向!火光和枪口在雾气中晃动。

藤蔓嶙峋,岩石沉默。那里只有湿漉漉的苔藓和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仿佛刚才那点绿光,只是过度紧张的神经带来的幻视。

“队长?”张子陵疑惑地看着周墨。

周墨死死盯着那片岩壁,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绝非幻觉!在那片黑暗之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看着他们!那目光,冰冷、沉寂,如同之前死去的男孩最后那毫无生气的眼神……或者,如同卡努歌谣中描述的、赤足行走在落叶上的“寂静之母”莫拉?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按住胸前放着典籍油布包的位置。那个位置,似乎……有一瞬间的空荡感?

不,一定是错觉。那油布包裹得很结实。

队伍在疑虑和不安中继续向下游撤退。浓雾依旧,前路茫茫。周墨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安全撤离,将这里的情况带回去。

九、河滩上的空落·莫拉的足迹

艰难跋涉了整整一天一夜,途中只进行了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休整。当浑浊的河水终于变得开阔,熟悉的、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穿透雨林的屏障,隐约送来海浪拍打礁石的永恒轰鸣时,精疲力竭的科考队员们终于看到了——赤道之门棱堡那低矮、粗糙却象征着安全与文明的轮廓。

一直高度紧张、强撑着一口气的王衍,在看到营地哨塔上飘扬的深蓝星月旗的瞬间,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泥泞的河滩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混合着汗水泥水滚落下来。士兵们虽然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握着枪的手臂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向导卡努和奥比也跪倒在地,双手捧起浑浊的河水泼在自己脸上,口中念念有词,感谢着他们所信仰的丛林之神的庇佑。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陆清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庆幸。她取下早已被汗水和雾气浸透、变得沉重无比的面巾,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新鲜空气,尽管这空气中也混杂着营地的烟火味,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干净”和珍贵。

周墨也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肺腑中淤积的雨林瘴气和死亡气息全部排出。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源自生理和心理双重极限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摸胸前那个装有蔡琰译注辑要的油布包裹——那是他此行的精神支柱,是他准备带回帝国、在最高学术会议上进行汇报的最关键物证。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胸口的瞬间,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那个熟悉的、方方正正的、被油布层层包裹的触感……消失了!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周墨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他猛地低头,双手疯狂地在胸前摸索!没有!真的没有!贴身的行囊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片被汗水浸湿的粗糙帆布!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刚刚稍显干燥的内衣!

“不!不可能!”周墨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他猛地卸下整个背包,不顾一切地在泥泞的河滩上将其打开,疯狂地翻找!食物、水壶、笔记本、标本夹、罗盘……所有东西都在!唯独那个装着典籍和那片诡异书签的油布包裹,如同人间蒸发!

队员们被周墨这突如其来的失态惊动了,纷纷围拢过来。

“周队长?怎么了?”张子陵皱眉问道。

“书……蔡琰大人的译注辑要……”周墨的声音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不见了!就在刚刚……”

“什么?!”陆清和王衍同时惊呼。那几本书的价值,他们非常清楚!里面不仅凝聚着蔡琰(苏清)超越时代的见解,更是这次雨林恐怖之旅后,向帝国高层证明风险、阐述“界限理论”的最有力证据!

“仔细想想!最后一次确认是什么时候?”张子陵立刻追问,语气严峻。

周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急速闪回:在离开那男孩尸体后河滩上固定信标时……他拿出过书页!然后包裹好放回行囊……之后……之后就是浓雾中行军……那惊鸿一瞥的幽绿光点!他下意识按向胸口……那种空荡感……当时以为是错觉!

“是……是在发现信标位置之前……还是在固定完信标之后?”张子陵追问细节。

“固定信标……拿出过书页……然后包好……放回……”周墨努力回忆着每一个动作,冷汗沿着鬓角滑落,“应该是放回了……然后……然后一直到刚才……”他的目光猛地投向雨林的方向,那个发现男孩、看到绿光的位置,“难道……难道是那个时候?!”

他清晰地记得,在发现那点幽绿光点、自己厉喝抬头、下意识按住胸口的那个瞬间!那个一闪而过的空荡感!不是错觉!就是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那个包裹……消失了!

是谁?那幽绿的光点?那个在卡努歌谣中被反复吟唱的“莫拉”?那个代表着死亡与枯萎的“寂静之母”?难道她不仅带走了男孩的生命,也带走了那本凝聚着智慧与警告的书?这代表着什么?是雨林对帝国知识的“拒绝”?还是某种神秘力量对“界限”的无声宣告?

张子陵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立刻检查自己的装备,然后对士兵下令:“检查各自的背囊,有无异常缺失!”

士兵们迅速检查。“报告副队,装备齐全!”“没有缺少!”

“卡努!奥比!”张子陵转向向导,“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跟着我们?或者……碰到我们?”他比划着,试图描述一种无形的、偷窃的行为。

卡努和奥比茫然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惧。奥比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雨林深处,又指了指周墨的胸口,然后做出一个“抓取”并“消失”的动作,口中发出一个古老而晦涩的音节:“‘莫拉’……”

这个动作和这个音节,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难道真是那传说中的“枯萎之神”?这不仅仅是瘟疫?雨林本身……存在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抗衡的意志?

周墨失魂落魄地站在河滩上,任由海浪的咸腥气息拍打在脸上。疲惫感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更深邃的恐惧所取代。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几本珍贵的书。他失去了向帝国证明此行核心意义、阐释雨林恐怖平衡和探索界限的最关键证物。他失去了一盏在文明与蛮荒黑暗边缘试图点燃的理性灯火。

雨林深处,那幽暗的绿色帷幕之后,仿佛传来一声无声的、冰冷的嘲笑。莫拉的足迹,不仅踏在死去的男孩身上,也踏在了帝国试图叩开奥秘大门的指尖。被掳走的典籍,如同一个冰冷而巨大的谜题——是神明的惩罚?是自然的反噬?还是更古老、更神秘力量对“界限”的无声宣告?雨林的秘密,非但没有被解开,反而随着那几本消失的典籍,沉入了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未知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