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俺在!”张飞挺起胸膛,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收起你那莽撞性子!给孤好好研习新式战阵!你那身万人敌的本事,配上火器之威,方是破敌之矛!孤要看到你的飞军,成为撕裂敌阵的尖刀!”
“大哥放心!俺老张这次定把那些怪物的铁壳子,捅个稀巴烂!”张飞拍着胸膛,吼声震得堂内灰尘簌簌落下。
军议堂内,烛火摇曳,将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四尊准备迎击洪荒巨兽的守护神只。那枚星环符号(☉?)的拓印,在光影中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瞳,无声地注视着这片被惊醒的山河,以及山河之上,正被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催生出的…燎原战意!
江东·建业·观星阁顶楼实验室
刺鼻的硝烟、熔融金属的焦糊气、以及某种强酸挥发的呛人味道,混合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怪诞气息,弥漫在整个顶楼拱形空间。巨大的窗棂被厚厚的黑布帘遮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唯有几盏灌满了昂贵鲸脂、拥有水晶聚光罩的特制“科研明灯”,将惨白而聚焦的光柱投向中央巨大的铸铁平台。平台之上,正是那枚来自遥远帕坦村焦土、刻着冰冷星环符号(☉?)的青黑矛头残片。
刘邈,这位江东技术院的灵魂人物,此刻已全然不见往日的儒雅从容。他鬓发散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高倍放大镜筒(比曹操所用的更为精密复杂)后端呈现的微观世界。汗水顺着他枯瘦的颊边不断滚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左手边,一本摊开的厚厚笔记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号、数据、分子式(以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记录)和潦草的疑问;右手边,则散落着几个碎裂的石墨坩埚残片和烧焦的铜勺——那是数次尝试用高温熔融或化学侵蚀来测试金属成分留下的失败痕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刘邈近乎呻吟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在砂纸上摩擦,“熔点…远超已知一切!连钨金都远远不及!强酸…毫无反应!强碱…纹丝不动!这…这绝非大地孕育之矿!”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侍立一旁、同样脸色苍白的助手,那眼神中充满了科学信仰被撼动的巨大冲击和一种接近疯狂的求知欲,“去!把库房里那块天竺来的‘星辰铁’陨石取来!还有…取我的‘混元锤’来!快!”
助手不敢怠慢,踉跄着奔向角落堆积如山的珍稀材料区。
就在这时,沉重的橡木门被急促叩响。“博士!博士!吴郡八百里加急密件!大王亲笔!” 门外传来情报官紧张的声音。
刘邈眉头紧锁,极度不耐地挥手:“进!”
门开,情报官几乎是扑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沉重的铜筒,筒身以朱漆封缄,刻着代表最高紧急状态的龙纹。刘邈粗暴地抓过铜筒,拧开封印,抽出里面厚厚一叠还带着驿马汗气的桑皮纸。他的目光飞快扫过那些由孙权亲自批示、汇总了最新收集到的关于“神启者”的信息摘要:天竺西境焚毁的城池遗迹描述、波斯商队口中“吞噬大地的铁兽”的零星情报、更重要的,是舰队后续报告中提到的那种奇异金属在“神启者”武器和装备上被广泛使用的推断!
“果然…果然!”刘邈的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捏碎纸张,“他们的军队…他们的造物…基石都是这种…这种‘星陨金’!” 他猛地将密报拍在实验台上,一把抓起助手刚刚取来的那块人头大小、布满孔洞、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陨铁,“看!这才是天赐之物该有的样子!粗糙!原始!蕴含杂质!需要百炼千锤!而那个…” 他指向铸铁平台上那枚青黑的矛头残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亢奋,“它是什么?它是被…被‘塑造’出来的!如同泥塑!如同水凝!它内部的结构…完美到令人发指!没有锻打的纹理,没有晶体的界限!就像…就像被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打印’成型!”
他举起那把沉重的、由百炼精钢铸造、带有复杂配重和杠杆的“混元锤”,这是江东技术院能造出的最具破坏力的物理测试工具。“给我让开!”他对助手吼道,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助手慌忙后退到安全距离。刘邈深吸一口气,运起全身气力,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双手抡起沉重的“混元锤”,带着千斤巨力,朝着铸铁平台上的青黑矛头残片,狠狠砸下!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在拱顶实验室内炸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刘邈的双臂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酸麻剧痛,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染红了锤柄。“混元锤”精钢打造的锤头,在与那青黑矛头接触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浅浅的凹痕!而铸铁的平台上,更是被震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再看那矛头残片——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在惨白的集束灯光下,那平滑的断口和冰冷的星环符号(☉?),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渺小与无知。
“噗!” 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脱力感让刘邈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溅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助手惊呼着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刘邈却一把推开助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毫发无损的矛头,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笑声,充满了挫败、疯狂与一种面对深渊般的战栗:“哈哈…哈哈哈…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他们的‘基石’,坚不可摧!而我们…而我们还在泥巴里打转!”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被黑布遮挡的窗外方向,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正在西方大地上隆隆行进的钢铁洪流。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巨大的科技鸿沟带来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这位江东首席科学家的心脏。他挣扎着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命令:
“记录!立刻记录我的猜测!此物代号——‘星骸’!其非锻非铸,乃‘塑形成体’!其能…与吾等所循之‘格物’根本相悖!其主…所握之力,或许…触及‘造物’之权柄!” 他的目光扫过惊惶的助手和情报官,“还有!将此结果,连同大王密报…一并整理!火速呈送吴郡观海阁!告诉大王…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天外凶神!”
江东·吴郡·观海阁
夜色浓稠如墨,海风呼啸着撞击着观海阁坚固的琉璃窗,发出阵阵呜咽般的声响。孙权独自伫立在巨大的窗前,手中紧握着刚刚由死士快船送来的、尚带着建业夜露气息的密报。那是刘邈呕心沥血、甚至口吐鲜血后得出的初步分析和那令人绝望的“混元锤”测试结果。
“…‘星骸’…非锻非铸…‘塑形成体’…其能…或涉造物权柄…天外凶神…”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孙权的心头。比之前所有的情报和推测都更加冰冷,更加绝望!这不仅仅是技术优势,这更像是…降维打击!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任由那份沉重的密报飘落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他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海洋,目光扫过空寂的阁内。案头,是绘制精密的“寰宇海图”,上面标注着傲然延伸向印度洋的红色航线;旁边,是“海西都护府”宏伟的蓝图设计图;墙角的架子上,陈列着一艘精雕细刻的“铁鲸”级战舰模型——这些都曾是他雄心勃勃、征服寰宇的象征。
然而此刻,在那份密报带来的绝对冰冷的“差距感”面前,这些象征着人类伟力的造物,突然间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如同孩童堆砌在海滩上的沙堡,随时可能被一个涌来的巨浪彻底吞噬。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不甘、以及深深无力的压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孙权。他猛地抓起案上一个精美的越窑青瓷茶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扇映照着无边黑暗的琉璃窗!
“砰——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阁内轰然炸响!价值连城的瓷器瞬间化为无数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冰冷的窗上,又顺着光滑的琉璃迅速流淌下来,留下一片狼藉的水渍。
门外传来亲卫急促而紧张的询问声:“大王?!”
“滚!都给孤滚远点!”孙权暴怒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门扉都在颤抖。门外的脚步声瞬间惶恐地退去。
阁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茶水滴落在地毯上的“滴答”声,和孙权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手撑在冰冷的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剧烈地颤抖着。那份傲视寰宇的雄心,刚刚被无情的现实狠狠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声渐渐平复。孙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腰。他不再看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流淌的茶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仿佛蕴藏着灭世巨兽的无垠黑暗。眼神中的狂暴怒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灼烧后、更加冰冷、更加坚硬、也更加决绝的东西!如同被淬火后的精钢。
他走到墙角的沙盘前。沙盘上,江东的海岸线蜿蜒曲折,新绘制的“海西都护府”据点像一颗遥远的钉子,钉在陌生的海岸旁。他的目光越过了那片据点,越过标注着“天竺”、“波斯”的模糊区域,死死地钉在沙盘最西端那片未知的、被标注为“神启之地”的空白区域。
然后,他伸出手,拿起代表江东舰队主力的“铁鲸”模型。那模型由精铁打造,冰冷而沉重。他将这艘象征着他海上雄心的舰船模型,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向着沙盘上那片代表未知与巨大威胁的“神启之地”空白处,推进了一寸!
这一寸的推进,无声,却重逾千钧!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许昌铜雀台,曹操正凝视着九州舆图上幽凉的西陲,指尖划过玉门关外那片代表未知的混沌,一个由最精锐“虎豹骑”成员组成的、代号“凿壁”的秘密探索队,已在无声的夜色中悄然出城,背负着破解“星陨金”之谜和刺探“神启者”虚实的死令,策马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而在锦官城灯火通明的兵工厂深处,伴随着巨大的齿轮咬合声和蒸汽喷涌的怒吼,一尊口径远超以往、炮管闪烁着冷冽寒光的巨型试验性要塞炮的炮身,在数十名工匠合力操控的龙门吊下,被缓缓吊起,对准了工坊内专门为测试威力而浇筑的、厚达数尺的标靶石墙。诸葛亮、关羽、张飞的身影站在高处平台上,默默注视着这凝聚着蜀地最高智慧与力量精华的造物。炮口幽深,仿佛也在无声地指向那未知的西方强敌。
华夏大地,三股巨大的力量核心,在被同一个来自西方深渊的恐怖阴影狠狠碾过之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孤注一掷的反抗意志!技术狂飙进入前所未有的癫狂节奏,资源被不计成本地疯狂压榨,战争的机器在和平的表象下发出震耳欲聋的预热轰鸣!燎原之势已成,但这熊熊燃烧的火焰,究竟会将这艘承载着古老文明、融入了“神启”火种的巨轮,带向辉煌的彼岸,还是推入焚身的深渊?前方那片深邃无垠、危机四伏的“未知之海”,只有沉默的惊涛,在等待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