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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袁府深院阎罗战(2 / 2)

“胡言乱语?哈哈哈!”刘夫人发出凄厉刺耳的尖笑,眼中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分明是这妖妇祸乱袁氏门庭!你们都被她蛊惑了!好!你们护着她!本夫人倒要看看,这邺城上下,是听大将军府夫人的,还是听这来历不明的狐狸精的!”她怨毒地剜了昏迷的袁绍一眼,又死死瞪了甄宓一眼,猛地一甩衣袖,“我们走!”带着一群同样惊惶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神色的仆妇,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内室。

内室暂时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袁绍微弱艰难的呼吸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压抑的气氛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甄宓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尽力气对素问和青囊哑声吩咐:“清…清理创口…小心…避开…蓝点…用烈酒反复…冲洗…敷…青霉散…包扎…严密…观察…体温…脉搏…若有高热…抽搐…立刻…唤我…”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素问和青囊含泪应下,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袁绍伤口周围的污秽。

颜良文丑对视一眼,文丑沉声道:“俺守在这里!寸步不离!颜大哥,你护送甄医官下去歇息!谁敢动她,先问过俺文丑的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颜良点点头,亲自搀扶起虚脱无力的甄宓,如同护卫着最珍贵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当甄宓在青囊的服侍下,几乎是被半强迫地灌下参汤,在偏厢临时搭起的软榻上昏昏沉沉陷入半梦半醒的浅眠时,邺城的晨曦,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降临。

惨白的薄雾如同冤魂的纱帐,弥漫在古老的街巷之间。本该是市井喧嚣渐起的时辰,今日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压抑。忽然,一阵孩童清脆又透着莫名诡异腔调的歌声,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滑入湿冷的空气,开始在空旷的街巷间飘荡、回响:

“甄姬女,妙手巧,阎王殿前把魂招…”

“割开肚,换人血,蓝光闪闪鬼在笑…”

“四世公,折了腰,冤魂缠身命难熬…”

“邺城破,刀兵啸,白骨成山鸦哭嚎…”

那歌声最初只是零星几点,如同鬼火在雾中闪烁。可不过盏茶功夫,竟汇聚成股,如同瘟疫般在雾气笼罩的坊市间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孩童,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穿着整洁,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脸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麻木或诡异的兴奋,拍着手,蹦跳着,口齿清晰地复诵着那充满死亡暗示和恶毒诅咒的歌谣!歌词直指甄宓用邪术救治袁绍(“割开肚,换人血”)、袁绍命不久矣(“冤魂缠身命难熬”)、邺城即将大祸临头(“邺城破,刀兵啸,白骨成山鸦哭嚎”),尤其是那句“蓝光闪闪鬼在笑”,更是精准地点出了那诡异的暗蓝光芒,将恐惧与妖邪直接联系起来!

“谁在唱?!闭嘴!都给我闭嘴!” 巡街的兵卒惊恐地挥舞着长矛驱赶,孩童们一哄而散,如同受惊的麻雀钻入狭窄的巷弄,片刻之后,那阴魂不散的童谣又在另一条街巷幽幽响起。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薄雾中迅速扩散。紧闭的门窗后,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盯着雾气深处。街边零星的行人脚步匆匆,脸色煞白,互相交换着恐惧的眼神,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大将军被妖女施法,伤口冒着蓝光,说了疯话…”

“是啊,那童谣…‘换人血’‘鬼在笑’…太瘆人了!”

“大将军要是真…那邺城…天啊…”

这恶毒精准的童谣,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邺城刚刚因袁绍遇刺而绷紧的脆弱神经。恐慌的瘟疫,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每一个角落滋生、蔓延。

大将军府,正厅。

沮授、审配、逢纪、郭图、许攸等核心谋士,连同留守邺城主持大局的长史耿苞(耿祉族兄,巨鹿耿氏在邺城的代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等待内室的消息和来自各方的情报。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低垂的铅云。

沉重的脚步声踏碎死寂。颜良魁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面色凝重如铁,声音低沉而疲惫:“主公暂时无性命之忧,但仍在昏迷,甄医官力竭昏睡。”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片复杂的喘息。耿苞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随即被更深的忧虑掩盖。

沮授刚想说话,厅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撕心裂肺的驿马嘶鸣和滚雷般的马蹄声!那声音带着十万火急的疯狂,直冲大将军府邸!

“报——!!!八百里加急——!!!”

一个浑身泥泞、铠甲破损、脸上带着数道血痕的传令兵,如同从血池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连滚带爬地撞开侍卫的阻拦,一头扑进正厅!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卷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军报,嘶哑的吼声带着破音的绝望,如同丧钟般敲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黎阳急报!曹操!曹操亲率五万大军!先锋已至白马津!距邺城——不足三日路程——!!!”

轰——!

如同惊雷在众人头顶炸裂!沮授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审配一把扶住。那份染血的军报,如同烧红的烙铁,被那传令兵颤抖着、死死地“砸”在了沮授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沮授颤抖着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抓起那份沉甸甸的、散发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军报。上面的字迹被汗水血水晕染得有些模糊,但那凌厉的笔锋和触目惊心的内容却清晰无比:

“…兖州牧曹操,假‘清君侧、迎天子’之名,尽起兖州精锐步骑五万,诈称十万!先锋曹洪、于禁部,已于昨日午时击溃我黎阳外围游哨,强占白马津渡口,正全力搭建浮桥!其主力旌旗已清晰可见于南岸!其行军速度极快,辎重轻简,意图直扑邺城!观其前锋之锐,绝非虚张声势!末将拼死突围报讯!黎阳守将王摩泣血顿首!望大将军速做决断!迟恐不及——!”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沮授的心上。曹操!他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五万精锐!直指邺城!黎阳一失,邺城门户洞开,再无险可守!

“不止曹操!” 另一名负责汇总各州信鸽的斥候官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厅,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拔高变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并…并州急报!张扬所部河内军突然封锁孟津、小平津等黄河渡口!截断我军与黑山张燕部联系!疑与曹操早有勾结!”

“青州急报!平原方向发现幽州公孙瓒‘白马义从’旗号!其前锋一人双马,昼夜兼程,已入渤海郡境!”

“徐州急报!刘备军前锋关羽部,率三千精锐,已过泰山郡,正沿汶水疾行北上!其后续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凉…凉州急报!马腾部西凉铁骑前锋已出陇关,过弘农,一路…一路劫掠如蝗,向河内方向急进!”

一条条如同毒蛇般的情报,接二连三地被抛入正厅!每一句都代表着一条致命的猩红箭头!沮授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审配,踉跄着扑到大厅中央那张巨大的河北四州山河舆图前!

那幅精心绘制、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的画卷,此刻在沮授眼中,却化作了吞噬一切的猩红炼狱!地图之上,五支用最刺目的朱砂描绘出的、狰狞无比的巨大箭头,正以无可阻挡的蛮横姿态,从五个方向撕裂山河,带着毁灭一切的兵锋与滔天的杀意,精准无比地刺向地图的中央——邺城!

第一支,自西南兖州方向,标注着巨大的“曹”字旌旗,箭头粗壮如毒蟒,前端已狠狠钉在“黎阳”之上,锋芒直指“邺城”!

第二支,自东北幽州方向,“公孙”白狼旗猎猎,箭头如同雪亮的弯刀,前端已刺入“渤海郡”,斜插向冀州腹地!

第三支,自东南徐州方向,“刘”字大旗飞扬,箭头如青龙偃月,前端已越过“泰山郡”,沿着汶水直指西北!

第四支,自西北凉州方向,“马”字铁骑奔腾,箭头粗犷野蛮,前端已踏破“弘农”,向着河内、怀县方向碾压而来!

第五支,虽稍显细弱,却同样致命!自并州河内方向,“张扬”的旗帜若隐若现,箭头死死卡在几处关键渡口,如同毒蛇扼守咽喉,切断袁氏与盟友黑山军的联系!

五路诸侯!五把淬毒的利刃!目标只有一个——邺城!

“五…五路…” 郭图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颤抖,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邺城!邺城危矣!” 逢纪失声惊呼,声音带着哭腔。

“奸贼!奸贼!” 审配须发戟张,目眦欲裂,一拳狠狠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老高!

耿苞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闪烁不定,手指死死抠着掌心,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门口方向悄悄挪动。

沮授的手死死按在舆图上邺城的位置,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看着那五支如同嗜血毒虫般钉向心脏的猩红箭头,耳边仿佛听到了金戈铁马踏碎山河的轰鸣,闻到了血腥与烈火焚烧城池的焦臭!童谣的恶毒诅咒犹在耳边回荡,袁绍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内忧外患如同滔天巨浪,要将这河北的中心彻底拍碎!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困兽般的决绝与最后一丝希冀,目光穿透厅堂,望向内室袁绍所在的方向,又望向甄宓昏睡的偏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破碎而凄厉,如同濒死的孤狼向月长嗥:

“速请甄医官——!!!主公——必须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