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市解放碑旁,“晚星老火锅”的红灯笼刚挂上檐角,夏晚星踩着红底黑纹的细高跟踏出后厨,漆皮裤包裹的长腿随步伐轻晃,腰间红绳系着的火锅勺坠子叮咚作响。她抬手将微卷的长发别到耳后,雪腻脸蛋沾着薄汗,一双杏眼亮得像浸了牛油的玛瑙,刚走到店门口就引来三道口哨声。
“晚星,刚熬的老鹰茶凉透了。”君墨尘倚在酸枝木桌旁,指尖转着个白瓷茶杯,目光扫过那几个吹口哨的壮汉,嘴角噙着温润笑意,语气却带了冰碴,“渝州自古重礼义,《论语》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几位对着女掌柜喧哗,倒是把祖宗规矩忘干净了?”
壮汉们刚要发作,见他虽穿洗得发白的道袍,眼神却沉如寒潭,莫名心头一怯。夏晚星捂嘴笑出声,高跟鞋踩得石板脆响,凑到他身边递过竹扇:“君道长又装老学究,他们就是来吃火锅的糙汉子。”说话时发梢扫过他手腕,君墨尘指尖微颤,天眼忽觉刺痛——眼前的火锅店竟飘着三缕灰雾,隐约裹着哀嚎声。
“里面坐,特辣锅底加麻加辣,再送你们一份鲜毛肚。”夏晚星转身迎客,红裙下摆扫过门槛的瞬间,君墨尘突然扣住她手腕。他望着店内蒸腾的白雾,沉声道:“这雾不对,是‘离魂瘴’,有人在借火锅烟气勾魂。”
正说着,角落里穿花衬衫的男人突然抽搐着倒地,口鼻涌出黑沫。夏晚星刚要去扶,被君墨尘拉到身后:“别动,是阴间的‘催命烟’,阳寿未尽却被勾了魂。”他指尖凝起淡金光点,按在男人眉心,天眼骤然睁开,眼前景象瞬间扭曲——
青砖路变成泛着腥气的黄泉路,黑白无常正用铁链锁着那男人的魂魄往前走,路边奈何桥旁,孟婆正用铜勺舀汤,汤桶上刻着“寿生寄库”四个篆字。更远处的十殿阎罗殿灯火通明,秦广王案前摊着簿册,判官用朱笔圈着“王三,阳寿六十九,欠冥债三千贯,今被孽缘鬼勾魂”。
“原来如此。”君墨尘收回灵力,那男人悠悠转醒,嘴里胡言乱语:“别逼我……那批假酒不是我要卖的……”君墨尘冷笑一声,对夏晚星道:“此人前世是民国的酒贩子,用毒酒害死十七人,今生欠了冥债不还,还被前世受害者的怨魂缠上了。”
夏晚星杏眼圆瞪,刚要追问,店门突然被踹开。七个黑衣人手握短刀闯进来,为首的刀疤脸狞笑:“夏老板,王老板让你把店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这王老板正是前日被君墨尘用火锅勺打脸的汉奸后裔,此刻竟带着人来寻仇。
君墨尘将夏晚星护在身后,随手抄起桌上的竹筷:“《商君书》有云‘恃强凌弱,必遭天谴’,你家主子前日刚受了教训,今日就敢派杂碎来?”话音未落,竹筷已如箭矢射出,精准钉穿七人的刀把。他身形一闪,道袍翻飞间已到刀疤脸面前,玄清拳带着劲风砸在对方胸口:“上次用勺子,这次用拳头,倒是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以武止暴’。”
刀疤脸倒飞出去撞翻火锅桌,红油溅了满地。夏晚星看得眼亮,抬手将火锅勺掷过去:“君道长接家伙!”银亮的勺子划过半空,君墨尘反手接住,顺势用勺柄点在最后一人的麻筋上,动作行云流水。“晚星这暗器手法,倒有前世几分风采。”他笑着回头,天眼却突然捕捉到熟悉的画面——
民国三十一年的重庆,灯火昏黄的百乐门里,穿旗袍的夏晚星正唱《夜来香》,台下汉奸举枪要抓她。他彼时穿军统制服,翻身跃上台,用手枪击落对方武器,低声道:“跟我走,这里不安全。”她攥着他的袖口,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微微发颤,眼里却燃着倔强的光:“我唱完这曲再走,要让大家知道中国人不怕汉奸!”
“君道长?发什么呆呢?”夏晚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正弯腰捡勺子,红裙勾勒出的腰线格外撩人,“刚那眼神,跟要把我吃了似的。”君墨尘喉结滚动,伸手帮她擦掉脸颊的红油,指尖触到细腻肌肤时,天眼再次刺痛。
这次的画面更清晰:阴间的枉死城门口,一个穿和服的女人正与冥吏交谈,腰间武士刀的刀柄刻着慕容家徽,正是慕容雪的堂姐慕容霜。她手里拿着一卷黑色契约,赫然写着“以三人性命换离魂瘴,助魔尊破封”。
“不好。”君墨尘脸色骤变,拉着夏晚星往二楼跑,“慕容家有人勾结魔界,用食客魂魄养瘴气!”两人刚踏上楼梯,整个火锅店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掉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朵黑云正从江面升起,隐约有魔啸穿透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