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慧的眼神暗了下去,嘴角扯出个苦笑:“我就知道……”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宋子船按住。
“嫂子你别动,刚醒过来,得歇歇。”宋子船把毯子往她身上拉了拉,“你这是饿的,我去给你煮点粥。”
文雅慧声音里带着挥不去的疲惫:“我吃不下。”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人,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惊恐,只剩下浓浓的焦灼,“你们跟我说实话,大军是怎么会被人绑走的?我的男人我最清楚,以他的能力,怎么会被人绑去?”
肥马看了方稳一眼,叹了口气,蹲到沙发边,把电话里说的那些事又细细讲了一遍,从奶牛是如何下药绑走大军哥,到黑鹏护着她逃跑,再到六城区的场子被扫平,唯独把二七城区那茬咽了回去。方稳和关铭在旁边补充着细节,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可提到大军哥依然下落不明时,谁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文雅慧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手指紧紧攥着沙发套,等几人说完,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悲凉,听得人心头发紧。
“他答应过我的……”文雅慧的声音轻轻发颤,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次事办完,给兄弟们一个交代,然后回来,彻底退出江湖,安安稳稳跟我过日子,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哈哈,可我早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退出去。”
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雾,望着天花板,声音陡然拔高了些,却带着哭腔:“我不要他继续当什么呼风唤雨的大哥!我就想要他是我的男人!每天能回家吃口热饭,晚上能躺在我身边,就够了!这些真的那么难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喊完她就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肥马几人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因为现在连安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关铭向来都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但此刻也别过头,假装盯着墙上的壁画,眼眶早已红得厉害;方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宋子船搓着手,想说句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啥也说不出来。
他们都知道,大军哥这次亲自下场,根本不是非他不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坐镇三城区,让手下去处理就行了。可他偏要自己去,就因为波比海星那一战,他被波比找人做局,没有及时赶到,才伤亡那么多兄弟,这让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亲自下场,拿下二城区和六城区,分给兄弟们当安家费。
“要是早知道……”关铭瓮声瓮气地说了半句,又咽了回去。早知道什么呢?早知道会出这事,他们说啥也得把大军哥拦下来,哪怕跟他吵一架,打一架,也不能让他去六城区,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文雅慧没再喊,也没再哭,只是慢慢放下手,转过头望向窗外。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满脸的泪痕。
她身为三城区的大嫂,平时里端庄大气,弟兄们见了都得喊一声“慧姐或者嫂子”,谁都知道她识大体、智慧过人。可此刻,她只不过就是个担心自己男人的普通女人,脆弱得像片随时会碎的玻璃。
“你们……你们该忙忙去吧。”过了好一会儿,文雅慧才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不用在这儿陪着我,我没事。”
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窗外,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看什么,谁也猜不透她在想啥。
肥马盯着文雅慧的背影,喉头滚动了两下,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好几度,带着股砸在地上能出坑的劲儿:“嫂子,这次没能把大军哥带回来,是我没用。”
他往前挪了半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肉都绷着,眼神里的坚毅比巷口的路灯还亮:“但我在这儿给你发誓,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把大军哥安然无恙地带到你面前。”
“你信我。”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重又慢,像是在心里反复碾过,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