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顶已沦为沸腾的熔炉。
时间被强行拉扯回流动的轨道,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空气灼热扭曲,裹着呛人的灰烬和瓦砾粉末,
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滚烫的砂砾。
秦无忌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纸鸟,
被那股狂暴的湮灭冲击波……狠狠掼向仍在流淌着暗红岩浆的大地!
后背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裁决之刃冰冷粗糙的刀柄……狠狠硌进肋骨,痛得他眼前发黑。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溅在焦黑冒烟的地面上,
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被高温蒸腾起刺鼻的雪星气。
意识海深处那座沉重冰山,
终于被这玉石俱焚的冲击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冻结的思维重新艰难转动,
每一个念头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发出滞涩的摩擦声。
就在他身体即将与滚烫熔岩亲密接触的刹那——
一道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身影,
裹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撕裂灼热的空气,闪电般掠至他身下!
滋啦——
来人纤细白皙的手掌瞬间凝聚起一层肉眼可见的凝实气旋,
空气在她掌心下方被急剧压缩,发出尖锐的爆鸣。
“砰!”
一声闷响!
秦无忌下坠的沉重身躯,
被那双看起来瘦弱的手臂稳稳地向上托举而起!
巨大的冲击力让来人的双腿深深陷入软化焦黑的地面,
脚下熔岩四溅,却没有后退半步。
秦无忌身体一震,视线艰难聚焦。
是周汐颜。
那张平日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脸,
此刻毫无血色,紧抿的唇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好看的杏眸里,一波秋水光被她死死锁在眼底深处,
只剩下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亮得灼人。
“咳……”
秦无忌喉咙里又涌起一股腥甜,
却强行咽了下去,
想扯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结果只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帅不帅?从天而降的出场费…得加钱…”
“闭嘴吧你!”
周汐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用力把他往自己身后一带,
单薄的后背死死挡在他与那片扭曲废墟之间,像一堵倔强的墙,
“都被人捶成破布娃娃了,还搁这儿惦记你那出场费?
省点力气喘气儿!”
她的后背挺得笔直,汗水浸湿的衣衫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张的线条。
漫画腿牢牢钉在滚烫的地面上,
微微颤抖着,却丝毫没有移动。
安全感如同温热的泉水,顺着秦无忌几乎碎裂的脊椎蔓延开来。
他目光一扫,看到自己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根粗糙的绳索——
绳索另一端,
那只气息奄奄的小奶狗被他本能地护在了怀里,滚烫的身体一起一伏。
头顶,那座由无数熔毁殿宇残骸和扭曲空间碎片构成的恐怖“山岳”,
在狂暴的白金冲击波撕扯下,
像被无形的巨斧狠狠劈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巨大的空间裂痕边缘,
刺目的白光与污浊的紫黑色邪异能量剧烈纠缠湮灭,
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寒冰。
恐怖的湮灭感并未消散,
反而从那道裂口深处,透出更深沉、更冰冷的恶意,
死死锁定着下方的秦无忌。
废墟深处那片奇异扭曲的景象并未消失。
崩塌的佛殿残骸仿佛变成了巨大的透镜,
将山下城中村某个角落的画面,强行投射到了这片末日般的战场边缘。
景象边缘还在不安地波动、闪烁,像是信号不稳的劣质投影录像。
画面中,一个穿着廉价碎花裙、一脸刻薄相的中年女生唾沫横飞,
对着一个穿着磨得油亮、早看不出原色的工服外套、
气得浑身发抖的男人嘶吼着什么。
男人身后简陋的小卖部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二柱小卖部”牌子。
秦无忌的心脏猛地一抽。不是因为那投影,而是因为——
嗡!
悬浮在废墟中央、那毁天灭地的白金光柱骤然向内坍缩!
光芒如同实质的海水倒灌回源头,眨眼间消失无踪。
核心处,
一枚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古朴玉质残片,
失去了所有光华,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顽石,
从半空中直直坠落!
啪嗒。
一声轻响。
它不偏不倚,正落进秦无忌艰难抬起的手掌心里。
入手竟是温润如玉,带着一丝奇异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脉动。
这脉动,
与他怀里那只小奶狗微弱的心跳,以及意识深处那道几乎消散的、
属于白问天的痛苦波动,瞬间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仿佛三根即将熄灭的烛芯,在濒死的绝境中,彼此感应着对方最后的热度!
断裂的灵魂链接,因为这枚古玉残片的触碰,
重新续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线!
秦无忌瞳孔骤然收缩!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那片空间裂开的缝隙深处炸响!
那是黑有常的声音!
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暴怒、惊疑,以及一丝……
难以置信的痛苦?
那道庞大的、由熔毁物质和扭曲空间构成的“裂隙山岳”,
伴随着这声疯狂的尖啸,剧烈地颤抖、崩塌!
无数燃烧的巨大碎石和扭曲的空间碎片,
如同失控的陨星雨,轰然砸落!
空气被砸出一个个恐怖的凹陷涡流!
“找到她!!!”
黑有常尖啸的声音穿透混乱的坠落风暴,
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穿透力,
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向秦无忌的意识核心,
“白问天!
把她给我!!!
否则,我要你们连同这整个碎片空间,
一起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尘埃!
永世不得超生!!”
恐怖的法则压制如同无形的亿万重巨山,再次轰然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冻结,
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绞杀意志!
秦无忌只觉得全身骨骼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喉咙一甜,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
他死死咬住牙关,血沫从齿缝溢出。
“猜你妈!”
他猛地抬起头,
沾满血污的脸庞因为剧痛而扭曲,眼底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凶悍和戏谑,
对着那裂隙深处嘶吼,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碎的骨头渣子里挤出来的,
“有种……自己下来找啊!
躲在上面玩泥巴……当缩头乌龟小鸟爽吗?”
“嗬……”
一声沉闷压抑到极致的吸气声,从裂隙深处传来。
像是某种洪荒巨兽濒临彻底疯狂的边缘,
那纯粹的、赤果果的毁灭杀意,
几乎要将整个千佛顶的空间都彻底碾碎!
轰隆隆隆——!!!
更大范围的崩塌开始了!
天空仿佛碎裂的镜子,露出了背后涌动的、污浊的紫黑色虚空乱流!
纯粹的毁灭能量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周汐颜脸色煞白如纸,
拼尽全力撑起一层流转着青色符文的半弧形光罩,
将秦无忌和他怀里的小奶狗死死护在身后。
光罩在毁灭洪流的冲刷下剧烈摇晃,
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哀鸣,细密的裂痕瞬间爬满了光罩表面!
就在这天地崩毁、绝境降临的千钧一发之际——
废墟边缘那片闪烁不定的投影景象,猛地清晰、稳定了一瞬!
画面聚焦在那个穿着碎花裙的胖女生脸上。
她唾沫星子在阳光下溅出恶心的反光,
手指几乎戳到那个叫二柱的励志男生的鼻子上,
刻薄尖利的声音,通过某种扭曲空间的共振,清晰地回荡在千佛顶的死亡风暴中:
“……瞅瞅你这怂样!
一个大老爷们儿,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你那死鬼前妻艾美丽找不着更好的,回头看你老实巴交好拿捏,
那是你祖宗八辈修来的福气!
你怎么就拎不清?
接盘二代怎么了?
总比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强!
赶紧开门,给美丽赔个不是,把人家小甜甜接回来好好过日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二柱的眼里、心里。
这个老实巴交的励志男生,
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弓。
他身上那件油乎乎的混色外套……
被肌肉贲张的肩背绷得几乎裂开。
黝黑的脸膛瞬间涨成骇人的紫红色,
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狂蛇在皮肤下疯狂挣动!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要把满口牙都咬碎。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直强忍的、
属于老实人的最后一丝卑微的懦弱,
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枯草,瞬间燃成了灰烬!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屈辱和一种被逼到绝境、
被按到地上反复摩擦之后猛然爆发的、近乎同归于尽的狂豹!
“福气?!”
二柱粗粝的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嘶哑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每一个音节都喷溅着雪沫般的愤怒,
“我呸!劳资天天晚上恨得牙根痒痒,睡不着觉!
恨不得生啃了她!你们……”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转向那个调解员胖丫,
眼神里的绝望和狂暴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