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转身，杏眼中那抹未收尽的冰冷煞气在触及秦无忌的目光时，冰雪消融。
她甚至俏皮地挑了挑精致的眉梢，下巴微扬：
“为民除害，物理净化版。
忌哥哥，本仙女这临时起意的一脚，值不值一个全家桶豪华冰淇淋？”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秦无忌手里的冰柠七，“这杯，算定金。”
秦无忌攥着手机，屏幕上那六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掌心。
他看着周汐颜，刚才那干净利落、暴力又华丽的一踢残影还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他沉默地将自己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冰柠七递了过去，
嘴角扯出一个极淡、却仿佛北极冰川初融般带着奇异温度的上扬弧度：“帅。”
【卧槽！卧槽槽槽！
宿主！！！你夸她了！！！
铁树开花！冰山雪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历史性时刻锁定！周女神超A暴击！
这一脚！踹出了银河系的正义！
踹出了本机的核心代码沸腾！
宿主心动指数临时+10！不！+！
恋爱脑协议强制加载中——哔！能量过载！防御力恢复…淦！】
脑内的系统瞬间陷入癫狂，电子烟花和彩带喷得秦无忌脑浆都要沸腾了。
周汐颜接过冰柠七，美滋滋地猛吸一大口，
冰块撞击声清脆悦耳，瞬间冲淡了刚才的戾气。
她眉眼弯弯，带着点小得意：“废话！也不看看谁罩的！”
眼尾的余光却锐利地扫过街角某个阴暗的角落。
秦无忌没再说话，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狠狠一抹，那条催命符般的短信瞬间消失。
他如刀锋般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再次精准地投向远处那栋灰色写字楼的天台边缘。
棋子？到底谁才是执棋的手？
……
几十米外，街角。一家冷气开得足到让人骨头缝发凉的网红甜品店。
靠窗最内侧的卡座，光线被刻意调暗，营造出一种虚假的宁静。
桌上的柠檬红茶，冰块早已彻底融化，
只剩一片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柠檬片沉在浑浊的茶汤底部。
一只骨节异常分明、苍白得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正用一根细长的吸管，
百无聊赖地、一下又一下地戳刺着杯底那片可怜的柠檬片。
吸管的尖端每一次落下，都在柔软多汁的果肉上留下一个深凹的孔洞，
淡黄色的汁液混着红茶，缓缓从伤口渗出。
白问天。
她罩在一身毫无特色的深灰色运动套装里，帽檐压得低低的，阴影吞噬了她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紧绷下颌，和两片紧抿的薄唇。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以她为中心弥漫，将周遭的冷气都冻结了几分。
咔哒。
手腕上那枚纯黑的电子腕表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一抹幽冷的蓝光。
没有声音，只有一行极简、冰冷的白色小字在屏幕上无声滚动：
【目标：秦无忌。清除指令已确认。
时限：日落前。失败代价：湮灭。执行者：白问天。】
捏着吸管的手指骤然收拢！指关节迸发出可怕的苍白！
塑料吸管发出一声濒死的“嘎吱”悲鸣，瞬间被捏扁、扭曲成一团废塑料！
柠檬片上最后戳出的那个深坑里，积聚着一小汪浑浊的柠檬汁与红茶的混合液体，
倒映出她帽檐下骤然绷紧如刀削般的下颌线条，
还有那双深藏在阴影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的瞳孔。
清除指令…目标…秦无忌！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像是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
前世零星破碎、却带着滚烫温度的画面，蛮横地撕裂时空壁垒，汹涌袭来——
午后静谧的庭院，柔和的阳光透过繁茂的紫藤花架，洒下细碎跳跃的金斑。
少年秦无忌坐在爬满青苔的冰凉石桌旁，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
侧脸专注而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时的她，还只是秦家那个沉默如同隐形人的小侍女，偷偷躲在斑驳的朱漆廊柱后面，
手心紧紧攥着一方攒了整整半年月钱才买到的素白丝帕。
手指笨拙地捏着绣花针，针尖在细腻的布料上穿梭，绣着一丛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青竹。
指尖被针扎破了好几次，沁出细小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
跳得快要撞破肋骨，只想把这方偷偷藏匿了她所有卑微欢喜的帕子，
找个笨拙的借口塞进他的手心…
“咳…呃…” 回忆的暖光画卷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无情撕碎。
白问天猛地低头，一只手死死捂住嘴，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痉挛般抓住了桌上配薯条用的番茄酱包。
噗嗤——！
番茄酱包在她失控的五指间猛地一瘪！
一声闷响，黏糊糊的酱体猝不及防从裂口挤爆而出！
几滴鲜亮的红色精准砸在她深灰运动裤上，迅速晕开，像几朵突兀绽开的工业涂鸦。
更多酱汁糊满了她毫无血色的手掌——
廉价塑料膜混着浓缩番茄膏的温热粘腻感紧紧扒在皮肤上。
酱汁顺着她微微发抖的指缝，粘稠地滴落，
在冰冷的桌面瓷砖上溅开一小片刺眼的红痕。
空气里漂浮的奶油甜香瞬间被一股极具侵略性的酸甜撕碎。
邻座挖着草莓慕斯的小女孩好奇转头，
乌溜溜的眼睛刚撞上那只涂满“红色颜料”的手——
“别看！” 母亲的声音带着变调的慌张，一把捂住女儿眼睛，近乎逃离般拽走了她。
白问天僵在原地，
像被按下暂停键的3d建模，
只有那只死捏着酱包残骸、沾满滑腻鲜红的手，在疯狂高频震动。
清除…湮灭…
掌心那过份真实的、温热滑腻的包裹感……像某种烙印在神经末梢的恐怖触觉记忆。
目标…是他啊…
喉结艰难地滚动。一股浓烈的金属锈味混着酸甜猛地冲上口腔。
是刚才咳太狠咬破了嘴？还是…大脑在应激模式里调错了感官数据包？
……
奶茶店门口的修罗场余温未散。秦无忌和周汐颜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手里冰凉的柠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腹，稍稍驱散了皮肤上的灼热。
城市的喧嚣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几步之外。
“啧，那老哥真倒霉，”周汐颜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吐槽，
“被个‘吞金兽’缠上，差点社会性死亡。”
秦无忌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个努力维持平稳、却依旧透着一丝狼狈气喘的声音：
“两位！请…请稍等一下！”
两人同时回头。
是那个花衬衫法拉利大叔。
他脸上之前的崩溃和煞白还未完全褪去，额头依旧汗津津的，
但眼神却奇异地平复了下来，甚至带着一种古怪的……探究？
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秦无忌和周汐颜脸上快速扫过，
最后停在秦无忌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不好意思，打扰了。”
大叔挤出一个略显僵硬但还算真诚的笑容，动作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急促，
从夏威夷衫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张质感极佳、边缘烫着暗金色细纹的银白色名片。
他双手捏着名片，郑重地递向秦无忌。
秦无忌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没有立刻去接，目光落在名片上。
名片简洁得近乎冷硬。没有浮夸的头衔，没有繁琐的地址电话。只有一行优雅而锋利的英文花体字：
dr. Victor
itive & behavioral dynaics Laboratory
首席研究员 | 首席研究员
（认知与行为动力学实验室）
下方一行小字：人心，是最后的黑暗森林。
秦无忌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顶尖行为实验室的掌舵人？
这个身份和他刚才那副崩溃油腻的形象反差太过剧烈。
周汐颜“噌”地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哇靠！大叔，搁这儿玩影帝呢？”
她爪子（手指）就差戳到维克多·陈鼻子上了，
“刚才那波演技，十座小金人连夜打的过来都不够颁！
奥斯卡欠你个终身成就奖好吧！”
她狐疑地绕着大叔转了小半圈，眼神扫描仪似的上下扫射，
“租车装穷？玩儿这么大？测试经费燃烧得我心痛啊！”
维克多·陈博士扯了扯嘴角，
那笑里带着点熬夜肝论文的疲惫，又混着点“看透你们凡人套路”的老狐狸味儿。
他懒洋洋地抬腕，点了点那块闪瞎钛合金狗眼的表盘，下巴朝路边那辆嚣张炸街的明黄法拉努了努：
“啧，租？我车库里吃灰的‘玩具’之一罢了。
装穷？不就是想看看，没这层皮，能不能交到真朋友么。”
他耸耸肩，一脸“基操勿6”的淡定，“小迷妹？呵，测试刚开局，她就直接G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