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砖紧贴着白问天的脊背,寒气像是有了生命的毒蛇,
贴着皮肤蜿蜒游走,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丝残余的热气。
地牢深处,终年不散的雾气浓得化不开,
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口湿冷的铁锈。
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令人作呕——
铁锈的腥气顽固地纠缠着霉菌的腐败,
更深处,还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腻,
那是长久滞留的血腥混合着绝望发酵后的产物,
带着死亡墓穴里腐朽的甜香,令人窒息。
白问天靠在冰冷的石柱上,
粗如儿臂的黑色铁链一圈又一圈,将他牢牢锁死。
那玄铁铸就的锁链表面布满古老诡异的符文,
此刻正随着他体内残存力量的微弱流转,一闪一闪地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
每一次光芒亮起,都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深处,带来一阵尖锐到灵魂都在颤栗的痛楚。
破烂的粗麻囚服早已看不出本色,被暗红近黑的血痂层层浸透,
硬邦邦地黏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是新一轮无声的酷刑。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点惨白削瘦的下颌,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污迹。
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像是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余烬。
沉寂被突兀地打破。
哒…哒…哒…
清脆,优雅,带着一种近乎残忍韵律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敲打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石砖上,
如同催命的鼓点,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地牢里。
那声音在粘稠的雾气中穿行,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白问天面前。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压力排山倒海般降临!
白问天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在石柱上,
本就模糊的视线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双耳嗡嗡作响,
只剩下自己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心跳声在颅腔里疯狂擂动。
那压力沉重得如同实质,挤压着他的肺腑,
让他每一次吸气都变得无比艰难,冰冷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渗出,
滚落,混入脸颊沾染的污黑血泥之中。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
那手背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隐隐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的血管,
指甲却是妖异至极的深紫,打磨得锋利如刀。
带着死亡墓穴般腐朽甜香的发丝,无声地垂落。
几缕冰凉的、仿佛没有生命的发丝,
轻轻拂过白问天没有被血污完全覆盖的颈侧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浓郁,
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疯狂地往他鼻腔深处钻,粘腻地缠上五脏六腑。
冰冷刺骨的指尖,带着一种打量待宰牲畜般漫不经心的残酷,抚上了他惨白的脸颊。
指甲边缘划过皮肤,留下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
指尖缓缓移动,拭去他下颌一点早已干涸发硬的血痂,
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力。
随即,一个低沉柔媚、如同陈年毒酒般的声音,贴着白问天的耳廓响起。
那声音幽幽,如同最阴冷的毒蛇在黑暗中悄然吐信,
丝丝缕缕,带着致命的粘稠感,无视一切阻碍,
直接钻进耳膜深处,在脑海里冰冷地回荡开来:
“再看一眼……”
她低笑,那笑声在雾气中荡开,
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妖娆和一丝戏耍猎物的愉悦。
冰冷的吐息喷在白问天的耳根,如同极地最深处的寒风,瞬间冻结了那一片皮肤。
“……我就把你那双……总是不听话的眼睛,挖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千年寒冰的针,狠狠地扎进白问天的神经末梢。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早已疲惫不堪的意识高地。
他本能地想要蜷缩,却被冰冷的铁链死死锁住每一个可能的动作。
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只有喉结在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是极度恐惧下试图吞咽却失败的生理反应。
冰冷指尖带来的触感,腐朽甜香的侵袭,毒蛇吐信般的话语……
所有感官的剧痛和刺激在这一刻猛然爆炸!
像是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劈开了白问天混乱一片的识海!
“嗡——!!”
颅腔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声的能量炸弹。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猛烈到了极致,瞬间炸开!
白问天眼前猛地一黑,随即爆发出无穷无尽、混乱斑斓的光影乱流!
仿佛宇宙初开时的混沌风暴在他头颅内部疯狂肆虐!
破碎!
湮灭!
重生!
亿万道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古老符文碎片,如同遭遇黑洞吸引的星辰尘埃,
骤然从识海最深处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强行拽出!
它们在崩解!
在扭曲!又在崩解湮灭的瞬间,迸发出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凶戾的崭新形态!
每一个新生的符文都散发着灼目的光,形状诡异莫测,
边缘流淌着实质般的血色煞气,
核心却燃烧着璀璨夺目的金色神辉!
神性与魔性两种截然对立、却又浑然一体的磅礴气息,
在疯狂碰撞、湮灭、再生的永恒循环中,
狂暴地冲刷着他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
可在这足以让任何生灵瞬间疯魔的剧痛风暴核心,
却诡异地包裹着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清醒!
那亿万碎片湮灭重生的轨迹,如同凿子,狠狠劈开了蒙蔽他记忆的亘古坚冰!
一道惊雷般的意念,裹挟着远古蛮荒的咆哮,带着焚尽八荒的灼热意志,
猛地撞入他濒临粉碎的意识核心——
【……神…魔…锻魂…万古唯吾……】
意念碎片稍纵即逝,却如同最滚烫的烙印,
强行在他意识废墟上钉下了一个模糊却无比威严的印记!
“嗬…嗬……”
白问天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的嘶哑气音。
头无力地垂得更低,乱发彻底遮住了脸孔,
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椎,只剩下铁链维持着最后一点人形。
身体细微而急促地颤抖着,肌肉因剧痛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内在冲击而不受控制地痉挛。
那垂死的姿态,落在旁人眼中,充满了最深沉的绝望和无助。
旁边,昏暗的角落里,几个同样被锁链束缚、
气息奄奄的囚徒,早已抖成了秋风中的残叶。
他们死死地低着头,牙齿因极致的恐惧而疯狂磕碰着,
发出连绵不断的咯咯声,像是随时会咬碎自己的舌头。
冷汗浸透他们破烂的衣衫,在地面留下深色的湿痕。
血罗刹的声音,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让他们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喘。
“咯咯咯……”
轻微的、压抑到极致的牙齿磕碰声,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血罗刹那只抚摸着白问天脸颊的冰冷手指,缓缓离开了。
她似乎很享受眼前这死一般的寂静和恐惧。
她微微侧了侧头,用眼角余光扫过那几个抖若筛糠的囚徒,
喉咙深处发出一串低低的、带着粘稠质感的哼笑声。
那笑声妖媚入骨,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魔音。
“看呐……”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个囚徒的耳朵里,带着残酷的戏谑,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很快,你们就能和他一样,安静下来了……永远的安静。”
她微微歪着头,目光重新落回白问天身上,
像是在欣赏一幅即将完成的杰作。
妖冶的紫瞳里,恶意和一丝慵懒的残忍交织,
如同毒蛇欣赏着掌中濒死挣扎的青蛙。
“真可惜……”
她微启朱唇,声音柔媚得令人心尖发颤,吐出的却是最残忍的宣判,
“你那双眼珠子……其实生得不错。
可惜啊,总是不知死活地,盯着不该看的东西。”
话语落下,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骤然从她妖娆的躯体上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