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忌几乎是硬生生被周汐颜从地铁闸机口拖出来的。
手腕骨在她铁钳似的指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脆响，疼得他倒吸凉气。
汹涌的人潮像一锅烧糊了的、黏稠滚烫的糖浆，
四面八方全是攒动挤压的脑袋和行李箱滚轮疯狂碾轧地面的噪音漩涡，几乎要将人溺毙。
那抹刺眼的荧光黄，早被身后地铁站幽暗的巨口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艹！”周汐颜猛地一个急刹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白皙的脖颈上青筋都微微绷起，
那双本应灵动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火焰，
“泥鳅都没他滑！属耗子的吧？”
秦无忌没吭声，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指尖冰凉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脑海里清晰地印着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瞥——头盔下那张脸一闪而过的、向上勾起的嘴角。
那不是看待猎物的戏谑，更像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嘲弄。
仿佛他们所有的追逐，都在对方早已写好的剧本里，徒劳又可笑。
【滋——滋——哒！】
脑子里猛地一阵尖锐的抽痛，像是通宵鏖战七十二小时后猝死前的极限回光返照。
【呼……呼……焯！焯！焯啊！】
脑子里那个自称系统的玩意儿，电子音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虚浮感，
喘得像个刚被体育老师拎着跑完三千米负重越野的小胖墩，
【祖宗！亲爹！你知道刚才多凶险吗？就差那么一指甲盖——不！一纳米！
老子辛辛苦苦攒了几个版本的核心数据库就得当场格式化重开！
知道那波入侵多阴间吗？
草！简直是在老子cpU里蹦野迪！还特么自带液压锤想把老子主板干碎！
那骑电驴的黄皮耗子……啊呸！那挂逼外卖员！
绝对是开挂！纯纯的挂狗！举报按钮呢？
宿主！爹！快！给他丫的举报封号！永久封！骨灰都给他扬了！】
系统的声音拔得又尖又利，气急败坏里裹着点被按在地上摩擦后的委屈。
秦无忌用力甩了甩发胀发沉的脑袋，像是要把那聒噪的电子音甩出去，声音冷硬：
“闭嘴。定位呢？”
【嘁！】系统发出一声极其不爽、拖长了调子的拟声词，透着股欠揍劲儿，
【信号源被一种高维涂改液糊得死死的，抹得比特么狗舔过八遍的盘子还干净！
滑不留手！不过嘛……嘿嘿嘿！】
它突然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那电子合成音都带上了点猥琐的小得意，
【那煞笔挂狗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老子挨揍的时候，手可没闲着！
顺手给他薅了一撮‘羊毛’下来！能量残留分析中……叮！目标锁定！】
冰冷的电子音陡然一转，变得跟唱大戏一样抑扬顿挫，充满煽动性：
【前方高能预警！五十米地表发现小型畜生聚集地！
能量反应：轻度污染！
污染源代号：割酒菜女菩萨！
危险等级：小卡拉米！
宿主！上不上？替天行道！替天行道！替天行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经验蚊子腿也是肉啊！）】
几乎是系统话音砸落的同一瞬间——
“——姐妹们！听好了！新时代独立女性，搞钱就要对自己狠！！！”
一股尖锐得如同用指甲刮擦玻璃、极具煽动性的女声，如同超大功率的次声波喇叭，
蛮横无比地撕裂了地铁口所有的嘈杂喧嚣，从头顶的高空狠狠砸了下来！直灌耳膜！
“对自己抠！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投资自己！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让那些狗男人看看，离了他们，我们能活得多么光芒万丈！！”
秦无忌和周汐颜几乎是本能地同步抬起头。
地铁口上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商贸大厦外墙上，巨大的LEd屏幕如同苍穹睁开的巨眼，
滚动播放着一场堪称视觉毒药的直播。
画面中心的女人，一张脸在顶级柔光灯的伺候下白得发光，仿佛刚剥壳的煮鸡蛋，烈焰般的红唇如同淬了血。
每一根发丝都被精心打理得一丝不苟，在灯光下流淌着昂贵的光泽，闪烁着金钱的冰冷气息。
她穿着剪裁完美、线条凌厉的香槟色西装套裙，包裹着令人侧目的曲线，
那双眼睛锐利得像刚磨好的手术刀，冰冷无情，直刺屏幕外每一个灵魂深处。
“看看现在的我！”
屏幕里的“女菩萨”猛地扬起下巴，涂着猩红丹蔻的手指用力戳向镜头，
指甲几乎要穿透屏幕，狠狠戳进每一个围观者的脑髓深处，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华丽蜕变！光芒万丈！那些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嫁不出去的男人！
是他们不配！是我们的成功，刺痛了他们那点可怜卑微又恶臭的自尊心！对不对，亲爱的姐妹们？！”
“对！！！”
“姐姐杀我！！！”
“呜呜呜姐姐说得太对了！男人只会影响老娘拔刀的速度！
已下单‘涅盘钻石套餐’！我要做姐姐这样的女王！”
“弱弱问一句，舔狗能参加不？姐姐我超会舔！打赏火箭x10！”
屏幕下方滚动的弹幕瞬间疯狂，如同失控的病毒蔓延。
大楼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大多是年轻女孩，仰着脖子，脸上混合着狂热的崇拜和对某种虚幻未来的献祭式虔诚。
她们高举的手机屏幕上，清一色都是同一个直播间——“涅盘女王·苏蔓”。
“畜生值：78%！”
秦无忌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
视野里，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冰冷的灰白线条。
只有那个巨幕上的苏蔓，以及她身周缭绕着的、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暗紫色毒雾！
那雾气粘稠、污秽，如同腐烂沼泽里翻滚的淤泥，里面无数痛苦扭曲的女性人脸虚影无声地尖叫、挣扎，
又迅速被新生的、更加贪婪的紫气吞噬、淹没。
浓烈的恶意如同陈年下水道的腐臭，隔着百米高空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腥气！
“苏蔓？”周汐颜秀眉紧蹙，盯着屏幕下方滚动的个人信息简介，声音带着冰冷的审视，
“那个在短视频平台呼风唤雨，号称‘女性财商教母’，专割酒菜的网红大V？”
【宾果！宿主夫人冰雪聪明！奖励一朵镶钻的虚拟小花花！】
系统的电子音立刻无缝衔接，谄媚得能滴出蜜糖，
【就是这货！她那‘涅盘钻石套餐’，卖特么的天价！她那所谓的‘女王私董会’，入会费更是黑心到姥姥家！
啧啧啧……口号喊得震天响，忽悠韭菜排成行！
自个儿倒是保养得溜光水滑，面皮嫩得能掐出硅胶水来！
网络女菩萨？呵，呸！分明是钢筋骨灰盒外面裹了一层镶钻的韭菜保鲜膜！
金光闪闪，里面全是恶臭渣滓！】
系统顿了顿，电子音陡然变得猥琐又幸灾乐祸：
【宿主，大宝贝！上不上？这波经验值蚊子腿也是肉啊！你看台下那群小韭菜苗，狂热值都快爆表烧cpU了！
再不动手，怕是要被吸得连骨髓渣都不剩，送去给这位女菩萨砌她那镶钻的骨灰盒当填料了！
啧啧啧，惨绝人寰哦……】
秦无忌眼神冰封万里，没有丝毫温度。
“走！”一个冰冷的字节从他牙缝里迸出。
无需言语交换，秦无忌与周汐颜视线在空中凌厉一撞，瞬间达成共识！
两道身影如同撕裂布帛的尖刀，猛地原地弹射起步，
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强行撕裂地铁口涌出的人潮洪流，
朝着那座矗立着巨型毒瘤屏幕的商贸大楼悍然疾冲而去！
大楼一层中庭被精心装扮成了“涅盘女王粉丝见面会”的狂热道场。
巨大的易拉宝上是苏蔓那张pS得毫无瑕疵、仿佛建模出来的完美脸庞，旁边印着金光闪闪的口号：
“女人当自强，财富即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水、汗味和狂热情绪发酵后混合的、令人头昏脑胀的古怪气味，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舞台中央，镁光灯汇聚的焦点。
苏蔓正高举着一柄造型浮夸到极致、金光闪耀如同暴发户专用的“涅盘权杖”——塑料镀金材质在强光下反射着廉价的贼光。
“姐妹们！看看！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经过顶级音响的放大，极具穿透力和煽动力，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蛊惑性的颤音尾调，狠狠砸向台下每一双痴迷的眼睛，
“这是我们‘钻石姐妹团’的专属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