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橘子汽水，黏糊糊裹着街边行道树的新叶子。
碎花裙女孩脸上那点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感激，
前一秒还像刚挖的草莓味冰淇淋球，甜丝丝冒着凉气，
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秦无忌拇指在手机边缘随意一点——
免提开了。
空气瞬间凝结成块冰坨子。
女孩伸出去的指尖僵在半空，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喉咙挤出来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打磨木头：
“大…大哥，真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拨个号码，很快的……”
秦无忌眼皮都没撩。他垂着眼，指尖划过屏幕，动作随意得像掸掉一粒碍眼的灰。
手机稳稳托在掌心，屏幕像面照妖镜，直直怼着女孩那张迅速褪色、挂不住笑的脸。
“嘘——”
他突然抬眼，食指竖在唇前。
那眼神，沉得跟后半夜的海底一样，半点波澜都瞅不见，偏生一股无形的压力兜头压下，
“啪”地一声，掐断了女孩喉咙里所有没来得及包装好的谎话。
“安静，”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紧绷的空气上，砸出回音，“听。”
风擦过树叶，哗啦作响。远处小区门口张有财搞出来的鸡飞狗跳还没消停，人声嗡嗡地飘过来。
但这些杂音，瞬间被手机喇叭里那个字正腔圆、带着滋滋电流杂音的电子合成女声死死摁了下去：
“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下一站，梅苑路爱心敬老院，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梅苑路”三个字，裹着傍晚的凉风，像根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周汐颜猛地扭过头，那双让二次元画师恨不得跪着舔屏的漫画杏眼，
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火苗“噌”地烧了起来。
敬老院！短信里“梅苑路”、“爱心借机达人”、“专挑跑不快的下手”那几个关键词，
此刻烫得像刚从炼钢炉里捞出来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她的神经！
“梅苑路……敬老院？！”
她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目光“唰”地扫向碎花裙女孩，冰棱子似的，淬着能冻死人的寒光，
“专挑‘跑不快’的下手？！你他妈说的是……老头老太太？！”
最后那点伪装的纯良和无助，在周汐颜这声淬了冰的喝问里，碎得连渣都不剩。
碎花裙女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唰”地褪尽，只剩下被扒光底裤的惊惶和一丝扭曲的怨毒。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扭身！肩膀狠狠撞开旁边还没完全回神的周汐颜！拔腿就冲着人行道反方向亡命狂奔！
帆布包被这剧烈的动作带得飞甩起来，“哗啦”一声脆响，拉链直接绷开！
呼啦啦啦——
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纸片子，被傍晚的风猛地从敞口的帆布包里抽出来，
打着旋儿，天女散花般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秦无忌的视线，精准地钉死在飘落纸片上最大最扎眼的印刷字上——
“梅苑路爱心敬老院捐赠收据”。
每一张抬头，都一模一样，红彤彤的印章，刺眼得像刚吐出来的血。
脑子里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意儿瞬间炸了锅：
【善恶天罚系统（弹幕糊脸模式）】：卧槽卧槽！警告！警告！
检测到老坛酸菜级“伪善”大爆炸！浓度爆表！(ΩДΩ)！
目标“伪善借机兽（预备役）”受惊过度当场裂开！
核心被动技能‘骨灰拌饭盾’紧急启动！物理防御临时飙升50%！龟壳变王八壳了！Σ(っ °Д °；)っ
宿主小心！这畜生要强行进化成带壳的了！干它！（愤怒熊猫头扛火箭筒.jpg）
【系统（疯狂刷屏补刀）】：备注：友情提示！此盾燃料全靠生前造的孽！烧功德香续的！烧得越快盾越厚！
简称——纸糊的棺材板子！嘎嘣脆！宿主快上！撕了她的功德金身！（拍桌狂笑震屏.gif）
秦无忌懒得理脑子里那个神经病。眼皮都没抬，冷冷甩出俩字：“汐颜。”
“收到！”
周汐颜早在被撞开的瞬间就稳住了重心。
那双让无数宅男对着屏幕斯哈斯哈的漫画腿猛地一绷，肌肉线条瞬间贲张，
根本不是优雅的冲刺，是蓄满力的雌豹扑杀！
碎花裙女孩刚窜出去没两步，周汐颜已经裹着一阵恶风刮到了她身后侧！
“你的爱心——”
周汐颜的声音又脆又冷，带着一股子能把骨头缝都冻透的飒气，
和她腾空拧腰、炮弹般轰出的凌厉侧踹同步炸响：
“馊了！”
砰——！
鞋底精准无比，狠狠印在女孩后腰侧。
咔嚓！
一声轻微但极其清晰的、如同腐朽枯枝被一脚踩断的脆响，在鞋底与身体接触的刹那爆开。
那层无形的、靠坑蒙拐骗老人棺材本烧出来的“骨灰拌饭盾”，
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脆弱得连鸡蛋壳都不如，当场碎成了渣。
“呃啊——！”
碎花裙女孩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踹断，
整个人像个被抽掉骨头的破麻袋，狠狠朝前扑街摔在铺满“爱心”收据的人行道上。
帆布包彻底滚脱出去。
【善恶天罚系统（彩虹屁喷射模式）】：Nice！！！精准破防！‘骨灰拌饭盾’已击穿！目标防御归零！脆得跟薯片似的！(★w★)！
宿主！你老婆帅裂苍穹！
这腿！这腰！这爆发力！
啊啊啊从今天起周女神就是我唯一指定偶像！（疯狂打call弹幕糊屏）
秦无忌完全屏蔽了噪音。
@他步子不紧不慢，直接掠过地上蜷缩着倒气儿的女孩，弯腰抄起那个滚在地上的帆布包。
入手沉甸甸，坠手。他拉开主袋拉链，目光一扫。
包里塞得满满当当，活像个小型垃圾回收站。
几部外壳磨损严重、型号五花八门的旧手机胡乱堆着，充电线缠得跟蛇窝一样。
几本卷边翻毛的《老年人防诈骗指南》。几张A4纸打印稿，最上面那张标题加粗刺眼——
《“孤寡老人”情感需求分析及高效接触话术（实战版）》。
还有一个鼓鼓囊囊、几乎要被撑爆的棕色牛皮信封。
秦无忌抽出牛皮信封，指尖一捻，厚厚一沓崭新的、红得刺眼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
钞票
他拎着这满载罪恶的包，走到被周汐颜一脚踹岔气、蜷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女孩面前，蹲下身。
黄昏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侧脸，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借手机？”秦无忌的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半点起伏。
他随手从那堆赃物手机里捻出一部屏幕碎成蛛网状的破烂智能机，
屏幕朝下，“啪嗒”一声，随意丢在女孩眼前布满灰尘的地砖上，“这不挺多么？”
碎花裙女孩身体猛地一哆嗦，艰难地抬起头。
脸上糊满了汗水和尘土，混着泥道子，之前的清纯无辜碎得连渣都不剩，
只剩下疼痛、惊恐和一丝被扒光了的怨毒。眼睛里烧着淬毒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