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被脑子里那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眼前暴露的炼狱景象彻底搞懵了，
茫然地看着滚落的麻袋和暴露出来的小生命，又看看屏幕上火山喷发般的骂声，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呵。”
冰冷的公寓里，一声轻蔑的低笑响起。
黑有常猩红的眸子倒映着投影屏上那一片混乱的景象——主播扭曲的脸，麻袋里爬出的伤痕累累的幼崽，炸裂的弹幕。
她端起旁边水晶茶几上一个高脚杯，里面盛着粘稠如血的液体。
她优雅地、极其缓慢地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诡异的痕迹。
“判官大人，”她对着虚空，仿佛在与屏幕那头无形的对手对话，
红唇勾起一抹残忍又兴致盎然的弧度，“这份特意为你加料的‘爱心套餐’……”
“味道如何？”
她将酒杯送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那冰冷的猩红，沾染上她毫无血色的唇瓣。
如同刚刚品尝了血腥的猎食者。
……
“味道？馊了。”
秦无忌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甜心小咪酱”的脸，
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对零零说，“下一步坐标。”
“得令！”零零的声音透着股大仇得报的爽快，“地址已发送！宿主请签收！新功能‘畜生值实时追踪热成像地图’试用版加载完毕，
精准定位，导航清晰，附带毒舌路况提醒服务哦亲！”
秦无忌站起身。
旧沙发弹簧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连帽衫套上，帽子拉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走到门边，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等等！”零零突然又叫起来，声音带着点新发现的亢奋，
“宿主宿主！快看那直播间背景！窗户外面！那个穿米白色风衣、背着新款香奶奶包包的女的！刚走过去那个！”
秦无忌脚步一顿，视线扫回手机。
直播间画面因为混乱有些晃动，但还能看到背景。
那是主播租住的普通小区楼下绿化带小径。
一个身材姣好、穿着剪裁合体米白色风衣的女人，正拿着手机，似乎在语音通话，姿态优雅地从镜头远处快步走过。
在秦无忌的善恶透视眼中，这个女人头顶，赫然悬浮着一个清晰的数值：
【畜生值：75！】
数值旁边，还有一个快速生成的信息标签：
【标签：畜生渣女·中级】
【特征：广撒网，养鱼塘，心安理得收礼享受暧昧，关键时刻经典语录：
‘你很好，但我前男友回来了’\/‘我现在只想拼事业’\/‘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当前状态：刚挂断某位‘备胎守护者’嘘寒问暖的电话，准备赴约另一位‘潜力股’的米其林晚餐。】
【危害：精神控制，财物榨取，情感毁灭。】
【审判建议：物理超度稍显浪费，推荐‘社死套餐’+‘舔狗觉醒光环’组合技。功德点+180。】
秦无忌眼神动了动：“呵。业务范围挺广。”
“那是！”
零零得意洋洋，“小爷我升级后的‘畜生图鉴’功能岂是浪得虚名？
自动识别，精准分类，附带经典语录集锦！
宿主，咱这单活完了，顺手把这‘渣女’一起整顿了？
蚊子腿也是肉！功德点不嫌多！”
“排队。”秦无忌言简意赅，拉开了房门。
冰冷的夜风混着城市特有的浑浊气息灌了进来。他一步踏入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砰。
老旧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峭。
“目标移动中！宿主加速！”
零零的导航提示音在脑中急促响起，带着一种去超市抢购限时折扣般的紧迫感，
“前方路口左转！注意规避那个骑着共享单车还在刷‘甜心小咪酱’塌房热搜的傻叉！畜生值才10点，算他走运！”
秦无忌的身影在狭窄破败的楼道里急速下掠，脚步声被刻意放得极轻，近乎无声，如同融入暗影的猎豹。
……
就在秦无忌身影融入城市夜色后不到一分钟，出租屋对面那栋废弃水塔的阴影里，空气泛起一阵极其微弱的涟漪。
一个穿着紧身黑色皮衣的女影缓缓勾勒出身形。正是白问天。
她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蹲踞在高高的、锈迹斑斑的铁架子上，身体轮廓几乎与浓重的黑暗融化在一起。
夜风吹拂着她利落的短发，露出一双紧紧盯着秦无忌消失方向的、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眸。
她没有咬唇。
她只是下意识地、反复地用大拇指的指腹，用力搓捻着食指的侧面关节。
力道之大，指节皮肤泛红，几乎要磨破皮。
这是她焦躁和内心剧烈撕扯时，改不掉的小动作。
大人（黑有常）的命令清晰而冷酷：
干扰判官，制造麻烦，迫使他暴露更多底牌，最好……能让他犯错。
那个虐猫主播刘莉莉，就是大人精心准备的第一个“诱饵”。
干扰？
白问天的指尖搓捻得更用力了，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秦无忌那双冰冷却异常干净的眼睛，
还有他身边那个杏眼圆睁、偶尔会因为秦无忌一句冷话气得跳脚的周汐颜……
他们像一团灼热的、带着生命力的光。
而她，早已习惯了在永恒的阴冷和血色命令中游走。
大人指尖那缕催发邪恶的黑气刺入刘莉莉眉心时，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力量中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阴寒。
她该做点什么的。
在秦无忌动用审判之力、精神高度集中于直播间的瞬间，正是最佳的偷袭时机。
可她只是像个真正没有生命的影子，凝固在这冰冷的铁架子上。
一动不动。
指尖搓捻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无声的惊涛骇浪。
“废物。”
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两个字，如同两枚冰锥，毫无征兆地直接刺入白问天的脑海深处！
是黑有常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违逆的愠怒。
白问天猛地一颤！
搓捻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瞬间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搓捻得发红的手指关节。
“一粒米一滴血…十粒米…相思豆…”
“今日未竟…百豆…”
“自己领罚。”
那冰冷的声音在她意识里留下最后一句命令，旋即如同潮水般退去，不留一丝痕迹。
白问天的脸色在黑暗中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
她僵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被冻结了。惩罚的内容很简单——红豆相思。
大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古法，惩罚她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工具，便是数红豆。
一粒红豆，一滴指尖血染红。
每滴一滴血，便要对着那染血的红豆，重复一句“奴婢该死，永不贰心”。
十粒为一组，称为“一豆”。
百豆……便是千次自咒，千滴血。
枯燥，缓慢，钻心蚀骨。
每一次重复，都是对意志的凌迟。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刺痛的夜风。
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痛苦和挣扎被她强行压回深渊，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她最后望了一眼秦无忌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城市的霓虹在浑浊的夜色里闪烁。
身影一晃，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彻底消失在废弃水塔的阴影之中。
……
秦无忌在城市的钢铁丛林间快速穿行。
老旧小区的路灯时明时暗，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撕扯得忽长忽短。
“前方五十米右转，进入‘幸福里’小区！”
零零的声音成了最精准的导航仪，“目标刘莉莉位于3号楼1单元202室！宿主，友情提示，根据她直播间后台数据波动和刚才的‘精神刺激’，
目标大概率处于极度恐慌和混乱状态，警惕其做出极端行为！
尤其是……毁灭证据！”
秦无忌“嗯”了一声，速度不减。
“另外！”零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检测到高能反应！不对，是超高能‘畜生怨念’聚集反应！就在目标所在方位！
宿主，那房间里……藏了不得了的‘东西’！小心点！”
秦无忌眼神一凛。
刚拐进“幸福里”破旧的小区大门，
一股极其细微、混杂着劣质空气清新剂、猫狗排泄物长期累积的腥臊恶臭，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铁锈味，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普通人或许只会觉得这里环境卫生不太好。
但在秦无忌的感知里，这股味道却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混杂着浓烈的痛苦、绝望和扭曲的怨毒。
头顶那只有他能看见的“畜生值热成像地图”上，代表着刘莉莉202室的区域，
赫然是一个疯狂跳动、
几乎要爆表的炽热猩红光斑！
而在那光斑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更小、但颜色更深沉、近乎暗紫色的点，正安静地蛰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