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开挡路的几个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同学，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奶茶店的大门，消失在门外刺眼的阳光里。
留下奶茶店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声如同点燃引线的爆竹，猛地炸开！
“哈哈哈哈卧槽！兄弟！我的好兄弟！”
“我他妈……哈哈哈哈……比亲爹还亲！哈哈哈哈救命！”
“校草深情告白……对象是吴刚？哈哈哈年度最佳喜剧片！”
“录像了没？！谁录像了？！赶紧发我一份！我要笑疯了！”
爆笑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奶茶店，连吧台后面几个憋得脸通红的店员都忍不住笑弯了腰。
这戏剧性的一幕，足以承包所有人一整年的笑料。
店长姐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她转向秦无忌和周汐颜，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两位同学，刚才真是……呃，谢谢啊……”
她指的是秦无忌那个“无意”放置托盘的动作。
秦无忌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仿佛真的只是随手一放。
周汐颜终于放开了捂嘴的手，笑容灿烂得如同盛放的春花，朝着店长姐姐摆摆手：
“小事小事，店长姐姐别客气！麻烦给我们两杯招牌芋圆奶绿，常温，少糖，谢谢啦！”
店长姐姐连忙应声，转身去准备奶茶。
混乱平息，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从刚才那场闹剧上移开，奶茶店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和嗡嗡的聊天声。
周汐颜悄悄拽了拽秦无忌的衣角，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压低的声音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耳廓：
“喂，秦大善人，刚才那招……够损的啊！‘颠倒蛊’残留？怨念丝？啧啧啧，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她刻意加重了“善人”两个字。
秦无忌瞥了她一眼：“‘善人’不敢当。审判畜生，净化空气而已。”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周汐颜撇撇嘴，正要吐槽他这个一本正经的装逼犯，店长姐姐已经把两杯打包好的芋圆奶绿放在了柜台上。
“给，你们的奶茶。”
“谢谢姐姐！”周汐颜立刻扬起笑脸，伸手去接。
秦无忌的动作更快一步。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杯，修长的手指捻起那根细细的吸管，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嘶啦”声。
他手腕稳定，动作不快不徐，将吸管尖利的尖端对准奶茶杯上密封的塑封膜。
噗嗤。
吸管穿透塑封膜的声音清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
他手腕轻轻一转，吸管便稳稳地立在了杯子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和他此刻淡漠神情不太相符的……专注。
然后，他将插好吸管的奶茶，很自然地递到了周汐颜的面前。
周汐颜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杯子。她的指尖，毫无防备地擦过了秦无忌递杯时、微凉的手指关节。
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倏地从指尖窜过。
周汐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麻痒感。
她飞快地抬眼瞄了秦无忌一眼。
秦无忌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指尖相触，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意外。
他甚至已经拿起第二杯奶茶，如法炮制地开始插吸管。
“笨手笨脚。”周汐颜小声嘟囔了一句，掩饰般地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大口冰凉的奶绿。
丝丝缕缕的甜意混着凉气滑入喉咙，却没能完全压下那点莫名的燥热。
她感觉自己的耳尖，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地悄悄发烫了。
阳光透过奶茶店巨大的落地窗，明晃晃地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清晰的几何光斑。
喧嚣暂时退潮，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香和茶叶的微涩。
就在这时，奶茶店对面街道的阴影里。
一根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签字笔，正在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边缘，疯狂地打着转。
笔尖摩擦着粗糙的纸张边缘，发出极其细微却透着焦躁的“沙沙”声。
拿着笔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但这双手的主人，显然心情极不平静。
白问天靠着冰冷的砖墙，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奶茶店落地窗像个巨大的舞台，清晰地直播着里面的“温情时刻”——
秦无忌给周汐颜插吸管的小动作，周汐颜低头喝奶茶时微微泛红的耳尖……
她死死盯着那个方向，那双总是显得过分平静、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眸，
此刻却像被投入石子的古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不甘，有困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
手里的笔转得更快了，几乎要在纸上划出火星子。
“大人……”
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勉强听清，
“监视任务……真的要……全程记录这些吗？”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极其艰难地翻开手中那本沉重的黑色笔记本。
冰冷的皮质封面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笔记本的边缘，她用签字笔留下了一行极其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像是某种挣扎的记录：
【目标d区接触，社交行为：……情感交互倾向显着？】
写到“情感交互”四个字时，笔尖用力地戳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写完这一行，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白问天猛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紧紧地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块浮木。
目光艰难地从奶茶店那刺眼的温馨画面中拔出来，投向街道对面更高处，一栋写字楼顶层某个反着强光的玻璃幕墙。
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似乎能感受到那玻璃幕墙后面，
一道冰冷刺骨、毫无感情的视线，正穿透一切，牢牢地钉在她的背上。让她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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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字楼顶层，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视野绝佳，能将下方街道，包括那间小小的奶茶店，尽收眼底。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冰冷的死寂。
昂贵的空气净化系统无声工作着，吐出带着雪松和皮革混合味道的冷气，却驱不散那股凝滞的寒意。
黑有常就站在落地窗前。
她一袭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冷硬的脖颈。
午后的阳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在她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却没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她像一尊矗立在阴影里的黑曜石雕像。
她的视线，如同两束精度极高的红外线，穿透玻璃，穿透喧嚣的街道，牢牢锁定在奶茶店门口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上。
高清监控屏幕的画面，被分割成数块，其中一个画面被放大到极致。
画面里，清晰地定格着秦无忌将插好吸管的奶茶递给周汐颜，而周汐颜的指尖，正轻轻擦过他手指关节的那一瞬间。
室内静得可怕。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是黑有常手中那只薄如蝉翼的骨瓷茶杯底部，轻轻磕在同样材质的托盘边缘发出的声音。
这细微的声音，却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死寂的平衡！
下一秒！
“废物！”
冰冷、尖锐的女声如同淬了毒的冰锥，骤然撕裂了办公室冰冷的空气！
黑有常猛地抬手！
那只价值不菲、莹白通透的骨瓷茶杯，被她狠狠掼在脚下铺设的、同样价值不菲的深色手工羊毛地毯上！
啪——嚓！！！
脆响爆裂！
茶杯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深褐色茶水混着细碎的瓷片残渣，
如同炸开的烟花，猛地溅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深色污迹，散发出浓郁的红茶香气。
几片尖利的碎片甚至弹跳起来，划出一道刺目的冷光。
“我要的是秦无忌的脑袋！”
黑有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森然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
“不是他妈的恋爱观察报告！更不是看他在那里上演什么你侬我侬的恶心戏码！”
她猛地转过身。
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狰狞。只有一片极致的、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她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冰冷如万载寒冰，精准地刺向墙壁上镶嵌的、与白问天手中笔记本相连的实时监控画面传输节点。
仿佛能穿透空间，直接钉在街道阴影里那个抱着笔记本瑟瑟发抖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