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戴着那张伪善“老好人”的面具，假惺惺安慰呕吐痛苦的室友张强！
是他躲在人群后面，看着救护车呼啸带走李伟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恶毒快意！
“是我？！怎么会是我？！”他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黑洞，那深不见底的、因为一点点得失而无限膨胀的怨恨和恶毒！
那扭曲丑陋、连他自己都从未真正看清的面目！
“畜生！我是畜生！！”苟立人猛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
还溅落着毒液残迹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再也无法逃避那个被精神烙印强行照亮的、真实的自己！
悔恨？不！那是比悔恨更强烈千万倍的、对自身存在彻底的否定和厌恶！
是被剥下所有伪善人皮后，暴露在烈日灼烧下的卑贱灵魂的终极恐慌！
“啪！”
他用尽全身力气，右手狠狠扇在自己左脸上！清脆响亮！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那个镜中的恶魔！
“我是畜生！！”嘶吼着，带着血沫。
“啪！”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狠狠抽在右脸上！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畜生不如！！”唾沫混着血丝喷溅。
“啪啪啪！啪啪啪！”
疯狂的抽打声开始在寂静的深夜实验室里炸响！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脆！
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冰冷的墙壁和仪器上！
苟立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台失控的机器，左右开弓，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抽打自己的脸颊！
鼻涕眼泪混着嘴角溢出的鲜血糊了满脸，眼镜被打飞出去，摔在地上镜片碎裂。
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球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嗬嗬声，
仿佛只有用这种极致的肉体痛苦，才能稍稍宣泄一丝灵魂被彻底撕裂、暴露的恐怖和绝望！
“我是畜生！我该死！我该死啊——！！！”
……
实验室外，走廊的阴影深处。
秦无忌的身影静静伫立，如同礁石。
实验室里传出的疯狂自扇耳光声和嘶吼，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善恶透视眼清晰地看到，苟立人头顶那原本浓郁如墨的孽气，正在那一声声清脆的耳光中剧烈翻滚、震荡，
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污浊泥潭，虽然仍未消散，但那股驱动他行凶的核心恶念已被那精神烙印彻底引爆、反噬自身。
【审判完成（精神烙印·罪责显现）。目标恶孽值削减20%。宿主获得审判积分：500点。系统能量储备提升至32%。】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掠过。
突然！
一股极其阴冷、如同万年玄冰缝隙里吹出的邪风，毫无征兆地卷过走廊！
头顶的廊灯“滋啦”一声，灯光剧烈地明灭闪烁了几下，光线陡然变得惨绿幽暗！
秦无忌瞬间警觉，肌肉绷紧，豁然转头！
实验室走廊尽头的巨大玻璃窗外，漆黑的夜色被远处城市的霓虹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此刻，那浓重的夜幕仿佛活了过来，如水波般涌动、扭曲！
一个窈窕却散发着无尽死寂气息的黑色剪影，在扭曲的夜幕中缓缓凝聚成形。
她似乎穿着极其复古的、宽大如同古代官袍的黑色长裙，裙摆在无形的阴风中微微飘荡，
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布料摩擦的声音。长长的黑发如同有生命的海藻，
在虚空中蔓延、飘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巴，和一双……
一双仿佛能吞噬所有光亮的、纯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厚厚的玻璃，精准无比地锁定在秦无忌身上！
怨毒！冰冷！仿佛凝聚了世间最纯粹的恶意！
黑有常！
秦无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瞬间沉入冰窟！
空气仿佛凝固成钢铁，带着刺骨的寒意挤压着他的胸腔。
这股威压，远比之前遭遇的任何一只“畜生”都要恐怖百倍！那是来自更高维度、更深邃黑暗的凝视！
他的意识海深处，那个代表着【天罚系统】的光团猛地一震，高速运转起来，散发出强烈的警示红光！
【警告！锁定超高危能量体！能量层级：深渊级（极度危险）！建议规避！】
几乎在黑有常身影凝聚的同一刹那。
在秦无忌感知范围边缘的另一处阴影角落里，
空间也发生了极其细微、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涟漪波动。
白问天纤细的身影如同水墨画中悄然浮现的一抹淡痕，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
她穿着便于行动的素白衣裙，样式简洁，却勾勒出玲珑的身段。
黑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穿透玻璃，死死盯住实验室里那个如同疯魔般跪地狂扇自己耳光的苟立人。
那张清丽绝伦、如同精工白玉雕琢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看向苟立人的眼睛深处，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一丝惊悸，仿佛看到了某种自己不敢想象的恐怖；
有一丝茫然，像是对某种既定轨迹的动摇；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事不关己的审视。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外，看到那个在幽绿灯光下与窗外恐怖黑影对峙的挺拔身影——秦无忌时，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他就在里面？他做的？这么快？！
白问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紧！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冲击感瞬间席卷了她！
比上次见到他审判那几个“畜生”时更清晰，更直观！
那种精准、冷酷、却又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效率”的方式！
完全超出了她对“审判”的认知！
他不是在玩弄猎物，不是在宣泄愤怒。
他是在……执行某种冰冷的规则！
就在这一瞬间，窗外凝聚的黑有常，那双纯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眸子，似乎极其细微地、冰冷地偏移了一刹那。
并非看向秦无忌。
而是极其短暂地，扫过了白问天藏身的那片阴影角落！
如同寒冬最深处的冰凌猝然刺入骨髓！
白问天浑身猛地一僵！一股恐怖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威压瞬间降临！让她几乎窒息！
唰！
冷汗瞬间浸透了白问天后背单薄的衣料！不是因为走廊的阴风有多冷，
而是源于那跨越空间、直刺灵魂的警告！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刹那情绪的剧烈波动，被主人察觉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本能地、狠狠地将右手攥紧！指甲瞬间刺破了掌心娇嫩的皮肤！
尖锐的刺痛感清晰地传来！
一丝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濡湿了指缝。
剧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中断，强行将她从那种巨大的恐惧和冲击中拽了回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咽下那一声冲到喉咙口的惊呼。
不能失态！绝对不能在主人面前再有任何失态的表现！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不敢再看窗外那道恐怖的黑影，也不敢再看实验室里那个让她心神剧震的身影。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被发现了！必须弥补！
……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三方对峙的冰冷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刹那！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嘹亮、撕裂夜空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锋利的手术刀，猛地划破了医学院这片区域死寂的帷幕！
红蓝色的爆闪光芒穿透窗户，在走廊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跳跃、旋转！
警笛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实验室里，正在疯狂自扇耳光的苟立人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张已经肿得不成人形、满是鲜血和泪痕鼻涕的脸，极其僵硬地转向窗外闪烁的红蓝光芒。
浑浊的、被痛苦和疯狂占据的眼球里，一丝极其微弱、属于人类的恐惧和茫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是更深沉的绝望和自我厌弃！
“报应……报应来了！！”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破锣般的惨嚎，
扇自己耳光的动作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疯狂、更加用力！
“啪！啪！啪！”一声声，沉闷得如同重锤击打沙袋，伴随着骨骼错位般的细微声响！
“是我！抓我！我畜生！我投毒！我该死啊——！！！”
……
窗外的夜幕深处。
那双纯黑色的、吞噬光线的眸子，在疯狂闪烁的警灯映照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无尽的怨毒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在眼底深处无声燃烧。
似乎有冰冷的意念如毒蛇吐信般扫过秦无忌：【蝼蚁……坏我畜牲道……走着瞧……】
无声的威胁之后，那涌动的、如同活物的夜幕猛地向内坍缩！
那道散发着无尽死寂气息的黑色剪影，连同那庞大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凭空消失在原地。
惨绿色的廊灯闪烁了几下，倏地恢复了原本昏暗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