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学步乡…大棚…”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三个…初中生…畜生值爆了…99%…身上…有脏东西…非常…非常脏…”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和冰冷的铁锈味。
轰隆!
又一道惨白雷霆撕裂天幕,瞬间照亮了小巷对面街道上一根孤零零的、漆皮剥落的电线杆。
电线杆投下的、被雨水打得稀碎的阴影边缘。
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壁虎,死死贴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杆壁。
白问天。
湿透的黑色劲装紧贴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勾勒出少女的轮廓。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她紧咬着下唇,力道几乎要咬穿皮肉,渗出血丝。那双总是带着怯懦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惶和恐惧,死死盯着手里一张被雨水彻底泡烂的纸条。
纸条上,铁画银钩般的凌厉字迹,哪怕被雨水晕开大半,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命令依旧清晰如刀刻:
【主上令:城南学步乡,废弃大棚。诱导目标,埋得更深些。】
诱导…埋更深…
“埋更深…”白问天喉咙里发出漏气的、濒死小兽般的呜咽,“活埋…死人…”
胃里猛地一阵剧烈抽搐!酸水灼烧着喉咙!她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混着雨水的酸水,呛得她眼泪鼻涕横流。
脑海中,画面强行撕裂理智,疯狂涌入!泥泞的空地!那三个瘦小身影疯狂挥舞的铁锹!雨水砸在铁锹上的闷响!泥土被挖开时那黏腻恶心的“噗呲”声!
还有…还有坑底下……
“呃呕——!”
她痛苦地闭上眼,湿透的长睫沉重地覆下。猛地甩头,想把那可怕的幻听驱赶出去。冰冷的雨水甩在电线杆上。
主上的命令…违逆的代价…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比这冰冷的秋雨刺骨百倍!上次任务失败后,手臂上那几道早已结痂的鞭痕,此刻仿佛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怎么办?!
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那张湿透的纸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它碾碎!巷子里垃圾被雨水泡发的馊臭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孔,让她窒息。
“不行…不行…”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恐惧和挣扎的狠意疯狂拉扯,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猎物,“得过去…必须过去…”声音抖得不成调子,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冰钉冻在原地。
雨水流进眼里,一片刺痛模糊。
就在这时!
秦无忌的善恶透视眼,如同最冷酷的钻探机,穿透十几公里的空间与瓢泼大雨的阻隔,无视那三个畜生值爆表的恶魔,直接聚焦!
视野下沉!
穿透冰冷的雨幕,穿透稀烂的泥浆地表,直插下方!
一个浅坑!
坑壁粗糙,混着碎石和杂草断根。
坑底!
蜷缩着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身影。单薄的蓝白校服,早已被泥水和一种深色、粘稠的液体彻底浸透,紧紧裹着那副瘦小的躯体。
那张脸……
雨水混着泥浆,冲刷着,却冲刷不掉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五官的轮廓彻底消失在破碎的凹陷里。惨白的闪电倏然划过——
破碎的骨骼棱角,刺目地暴露出来!
浓稠的血浆在泥水中晕开,一片狰狞的暗红沼泽。
坑边!
一只穿着廉价脏污运动鞋的脚,正死死踩在那孩子扭曲变形的手臂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那截骨头生生碾进烂泥里!
坑沿上方!
一个瘦小的身影高举铁锹!冰冷的钢铁边缘,湿漉漉的泥土间,几缕刺眼的猩红,黏附其上!那双本该属于少年的眼睛,此刻却被一种纯粹到令人血液冻结的怨毒占据!浑浊的黑暗在瞳孔深处翻涌,如同深渊的黑洞!
“嗬…”举锹的少年喉咙里滚出一声非人的、意义不明的低吼。
铁锹!
带着沉重的风声!
裹挟着冰冷的雨水!
朝着坑底那张早已破碎不堪的脸庞!
再一次——
狠狠砸落!
砰——!!!
一声沉闷到足以震碎灵魂的撞击!穿透遥远的距离,穿透哗哗的雨幕!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在秦无忌的心脏上!砸在周汐颜紧掐着他手臂的冰冷指尖上!
也砸在百米外,电线杆下,白问天骤然涣散的瞳孔中央!
雨水冰冷,无情冲刷着罪恶。
秦无忌藏在口袋里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脑中系统的尖锐警报被一种更低沉、更压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取代。
周汐颜抓着他的手猛地一紧!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他手臂的皮肤,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她似乎被那遥远之地传来的恐怖彻底攫住,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发不出。
电线杆下。
白问天如同被那道无形的重击瞬间抽干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顺着冰冷湿滑的水泥杆壁,软泥般缓缓瘫倒,跌坐在肮脏泥泞的积水里。
啪嗒。
那张被雨水泡得发白、字迹狰狞的任务清单,终于从她无力松开的手指间滑落。
像一片残败的枯叶。
被浑浊的雨水卷着,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漂走。
消失在黑暗巷子深处,无尽的雨幕中。
雨,更大了。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