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半倚在病榻上,虽则脸色比昨日稍见缓和,不复死灰,但慕容清婉初初瞥见时,仍是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轻轻吸了口气,随即用绢帕掩了掩唇,将那片刻的失态悄然压下。
这细微的声响却未能逃过白婉的耳朵。
她低低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让苏姑娘见笑了。本县主这副病体残躯向来如此,姑娘若是瞧着不适,尽管回去便是,无需勉强。”
慕容清婉闻言,正欲开口解释,一旁的苏淼淼却抢先一步,脸上堆起甜腻的笑意,嗓音刻意放得柔婉:“县主您这可是误会了!我方才绝非嫌弃,实是初见县主,被您的……您的风姿所慑,一时惊叹失仪罢了。”
此话一出,屋内静了片刻。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句违心的奉承。
白婉久病缠身,形销骨立,何来“风姿”可言?
白婉眸中的温度霎时冷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讥讽的淡笑:“苏姑娘这话……倒真是有趣。咳咳……本县主虽缠绵病榻,却还不至于连自己如今是何模样都不清楚。”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慕容清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果然如你所言,此人心术,未必端正。
白婉闻言,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了。
若苏淼淼方才肯坦然认错,她或许还会觉得此人尚有几分真诚,可这般虚伪作态,实在令人厌烦。
“县主,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苏淼淼急得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声音都带上了颤意。
她心知肚明,这位县主是安宁公主的眼珠子,平日里稍有不适都能引得公主忧心忡忡,若今日真因自己言辞不当惹恼了她,后果不堪设想。她慌忙转向慕容清婉,语带哀求:“表嫂,你快替我说句话呀!”
慕容清婉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讽意,随即温言开口,打破了僵局:“县主且莫动气,我这位表妹年纪小,有时说话难免欠些斟酌。不过她倒是有一样好处,”她话锋一转,笑意盈盈,“一手糕点做得甚是精巧,连我家老夫人都赞不绝口。县主若是不嫌弃,不若让她去小厨房施展一番,也算是一点心意?”
“是、是呀!”苏淼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我祖母平日最喜我做的点心了!”
白婉闻言,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似乎在权衡什么。
过了片刻,她才抬眼,语气带着几分施舍般的意味:“也罢,若你做的糕点能合本县主的口味,方才的事便算了。”
苏淼淼心头一喜,正要应下,眼珠微转,却又生出别的心思——凭什么要她独自去那烟熏火燎的厨房?
她立刻转向慕容清婉,声音甜得发腻:“表嫂,我对公主府的厨房不熟,心里实在没底。不如您陪我一同前去,也好指点一二?”
“不可。”白婉未等慕容清婉开口,便直接截断了话头,语气不容置疑,“清婉需在此陪我说话解闷。要做糕点,你独自去便是。”
苏淼淼被噎了一下,脸上青白交错,却不敢反驳,只得强扯出一抹笑,讷讷道:“是,县主说的是……那我这便去了,您千万别生气。”